这夜,温苏心正在批阅奏疏,忽地地面上出现一道人影,斜斜长长落在地上,却不知道这人来了多久了。没有她的召见,却有人擅自闯入,这是很不正常的。
温苏心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人,中年男子一身半旧衣裳,鬓边些许华发,却自有一副雍容的气势。他手里牵了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您果然还活着……”温苏心缓缓道。
“我的女儿,你长大了。”温崇明笑着道。
看着温崇明,温苏心觉得昔年那样威严的父亲,如今终究也是添了岁月的痕迹了,
温苏心的手轻轻摩擦着奏疏,“您从未曾有一日将朕当做您的女儿,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杀的人,朕觉得太可怕,朕也不会有这样的父亲。”
“你果然是知道了。”温崇明眉目一挑,冷眉英武,同温徽寒有几分像。
“您不要忘了,朕是冥狱的狱主,还是暗卫营的主人,一个能对付冥狱的暗卫营,朕想要查出点什么来,并不是难事。”
昔年温徽寒会死,并不是偶然。那失手的弓箭手,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温徽寒背叛了温崇明,想要告诉温苏心真心,所以被温崇明杀人灭口。
温徽寒、慕淇君这些年都不敢告诉温苏心真相,就是为了让温崇明觉得温苏心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怕温苏心一旦知道了真相,温崇明觉得这颗棋子毁了,就会痛下杀手。
所以,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苏心如此痛苦,却还是不敢告诉她真相。
温苏心终于明白温徽寒他们的苦心,也明白了公冶翊哲的苦心,他那样辛苦,却还是为了让她好好活着,任由她怪他,默默承担了一切。
“您这次出现,想必不是来找朕叙叙着父女旧情的吧,必然是有要做的事情。”温苏心无心再同温崇明说些没意义的话。
温崇明将他手里牵着的孩子往前推了一下,“这是你弟弟,”又对那孩子道:“徽景,去和你姐姐说说话。”
那孩子步履蹒跚地向温苏心走来,步子颤颤曳曳,眉目间像极了温徽寒。走到温苏心身边的时候,突地笑了,伸出小胖手,奶声奶气地喊道:“姐姐……”
这样的一个小人儿,像温徽寒,也像温润初,叫温苏心心一软。
温润初和温徽寒这两人,对温苏心甚好,温徽寒更是为了她死了,温润初什么都不知道,两兄弟都是温崇明的棋子,死得那样凄凉。
所以,温苏心本能地伸手,握住了温徽景的小手,他柔软的手握在她掌间,叫温苏心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是温家最后的孩子了,你要册封他做太子。”温崇明云淡风轻地道。
“如果朕说不呢……”温苏心抬眸看着温崇明,“你要温家君临天下,这才是你的目的。可是,朕是前朝皇家后嗣,朕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温家的人呢?”
温崇明笑笑,“那么,他就要自己有能力成为太子,否则,便也是你两个哥哥的下场。”他又哂笑了下,“你是瑞孙太子的后嗣,是慕淇君告诉你的?”
“你拿你儿子的性命威胁朕?”
“你心中对你两个哥哥感情很深,你也知道为父能让你两个哥哥为了大业牺牲,便也能让他再牺牲。你若是想要补偿你两个哥哥,便好好将这孩子抚养长大,再将皇位传给他。公冶家是逆贼,你那孩子流着他们家的血,为父是绝对不允许他得到这江山的。”
温苏心眸色平静,不带半点情愫,“朕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早已经湮灭的过往,让这天下再起纷争?天下黎民百姓何错之有?”
“他们自然是错了的,认贼作君,明明是瑞孙皇家的百姓,却换了公冶,忘恩负义!”温崇明冷声道。
“可是您别忘了,历史更迭本就如此,瑞孙家早已经亡了,怪不了他人。”
温崇明眸色一厉,“你是瑞孙太子的后代,岂能说这样数典忘祖的话?”
温苏心一挥手,果断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此事不必再提。”
“为父能扶你坐上这把龙椅,便也能给把你拉下来。”温崇明冷哼一声,“这件事你必须要这样做。”
“那么,这一次你拿什么威胁朕呢?”
温崇明目光投向了门口,温苏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门口站着的慕淇君。
看到这二人都看向自己,慕淇君启步走了进来,落落大方站在一侧。
温苏心明眸微眯,“这些年,你都是在替他卖命?”
慕淇君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温苏心,一双清润的眸子全是清明,不带半点杂色。
“所有冥狱的人都是听为父的吩咐在做事的,”温崇明给出了解答,“你能坐上帝位,也是为父一手安排的,所以为父要你做什么,你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温苏心松开了温徽景的手,这天下是公冶翊哲的,若是送给一个外人,自是要再起纷争的,不管是为了公冶翊哲,还是为了百姓,都不能这样做的。
但是,若是不答应,却是冥狱和大殷的再次敌对,她这些年的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就在温苏心两难的时候,慕淇君忽地开口,“老狱主,未必。”
“嗯?”温崇明目光瞥向慕淇君。
慕淇君如新竹一般立在那,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浊世的清灵气韵,“淇若是说不呢?”
温崇明几乎是不可察觉微微一蹙眉,终究是自己相处了十五年的父亲,温苏心一下子就看出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