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独自一人临窗而立,迎着夏夜的风,她思量许久,觉得她这一生何其荒唐。
她是温苏心,却无缘无故成了瑞孙轻蓝,而后温家灭门。在这样残酷的事实背后,却是更残酷的现实。温家是冥狱的主宰,她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温家用来对付大殷皇家的棋子,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出美人计。
公冶烨胤为她而死,公冶翊哲让她生下了皇储,这一出美人计,已经算是非常圆满成功了。而今,温家和冥狱绝不会放她走了,他们要用她来威胁公冶昭。
所以,冥狱接下来最想做的事,是要公冶翊哲死。公冶翊哲死了,公冶昭登位,这天下便是冥狱的了,便是她温苏心的了。
而温苏心也是如此想的,想要公冶翊哲死,他死了,所有人便都解脱了。
只是,她曾经以为她只是假冒了瑞孙轻蓝而已,却原来,她连温苏心都不是。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幕后操纵着一切的人,又会是谁呢?
这些答案,都只能继续走下去,走到最后才会有解答。
走到今天,温苏心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她身边所有人都在骗她,利用她,她这一生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外头的银杏在慕淇君走后,久久不见温苏心召她去服侍,放心不下,她悄悄来了寝宫。
见虽然寝宫依旧亮着灯,但悄无声息的,只怕是温苏心可能已经睡下了。所以银杏轻轻推开门,往里头看了一眼。
温苏心趴在床榻边沿上,头埋在臂弯里,墨黑的发华丽地倾泻而下,落在地上,团团缠缠,像是解不开的海藻。她只着了轻薄的里衣,白色里衣如雪,像是要融化一般的羸弱。
那样的温苏心,像极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纤弱的女子伏在床榻上,像是一朵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散了。
银杏看着温苏心并没有睡,她缓步走了过去,心疼地喊道:“娘娘……”
“银杏,爱一个人,为什么这样辛苦……”
这么些年了,温苏心对公冶翊哲只字不提,但银杏知道她心里很痛苦,越是不提,越是因为痛得彻骨。
银杏眼睛含泪光,却是弯起嘴角尽力笑得很温暖,“那是为了将来很多很多的幸福,娘娘现在把苦都吃了,往后的日子便只剩下幸福了。这天下的苦您都吃遍了,往后等着娘娘的便是全天下的幸福了。”
温苏心轻声笑了一声,依旧将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是她动了下,慢慢缩成一团,“幸福嘛……幸福又是什么呢……”
“皇上不会不管娘娘的,娘娘不要想太多了。”
“你以为到今日本宫还会对他抱有期许吗?他要做什么,本宫早就不介意了。银杏,本宫只是觉得可惜,为什么从前那么重要的人,到后来,我们都不觉得对方重要了。”
银杏难过地看着温苏心,“奴婢能看得出皇上很喜欢娘娘,只要皇上是喜欢娘娘的,总是会苦尽甘来的。”
温苏心紧紧抱住自己,“不,本宫再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托付给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公冶翊哲。公冶翊哲嘛,本宫只希望他死!”
“嘘!”银杏紧张地左右看了下,见外头也没人靠近,才又看向温苏心,“娘娘,这话可不兴说,这可是杀头之罪!”
“那又如何?”温苏心轻描淡写地反问。
银杏叹息了一声,“很多事奴婢不懂,您也不会告诉奴婢,但是奴婢觉着,娘娘是喜欢着皇上的,皇上也是喜欢着您的,既然相爱,便应该好好互相扶持。这天下,能互相喜欢,便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
“可本宫只想他死……他若是死了便好了……”温苏心翻了个身面对着里头。
温苏心这一生最爱的人是公冶翊哲,爱到愿意付出性命。她这一生最恨的人也是公冶翊哲,因为她爱他。
而今,她终于没有力气再爱他,也没有力气再恨他,她只想他死,只想和他了断得干干净净,这世界,但凡有他公冶翊哲活着,温苏心便无法呼吸。
银杏看着她的背影,等了一会,温苏心都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什么。银杏起身将薄轻轻被盖在温苏心身上,细细的掖好,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
“银杏!”
“嗯?”银杏立时停住脚步,回过神去看温苏心,她依旧背对着她,还是刚刚那个姿势躺着。
温苏心轻声道:“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主子,什么事情,您愿意告诉奴婢奴婢就好好着,您不告诉奴婢,奴婢也没有过问的权利。”
“这样吗……”温苏心低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
银杏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时候希望在你心里,我不是只是你的主子,希望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没有一个纯粹对我好的人。”
“娘娘,少爷对您……”
温苏心温温地截断她的话,“二哥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妹妹,如果我不是他妹妹,二哥只怕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你也一样,如果我不是二哥的妹妹,那么,你也不会这样对我好的。”
银杏觉得心针扎一样疼,这便是大殷最尊贵的女子,这便是她家的小姐,过得这样辛苦。而她,却帮不了她任何。
“从前,我的确是为了少爷才心甘情愿进宫好好服侍您的。但这些年,娘娘待我亲如姐妹,我知晓娘娘您从没将我当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