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可以停下来了。江天赋才跑了六十一圈，并且江天赋的源力已经枯竭了，现在纯粹在靠体力强撑，江天赋不可能超过一百一十三圈，萧尘已经锁定了胜局。

但萧尘却像是在和谁较劲似的，江天赋没有停下来，他就始终坚持着，每当一分钟来不及跑完时，他便会表情狰狞地挣扎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任谁都看得出他这样做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这个傻瓜，到底在坚持什么？”

似抱怨又似幽怨，苏真白咬着下唇如此说着，却突然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又仿佛多了另一样东西。

如果，如果他付出的代价是不可承受，无法支付的呢？一想到这个可能，苏真白便感觉呼吸都难受了几分。

“他会不会…在做什么傻事？”小心翼翼地将担心整理成合适的措辞，苏真白向苏清波发出了略带恳求的疑问。

“从未听闻何等神道能有如此惊人的效果。也许萧尘使用的真是人类未知的神道。只是神道一般遵循‘伪等价交换原则’，这样匪夷所思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

苏清波像是没有看出少女眼中的慌乱，直言不讳地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

“其实也没那么……”

沐月大叔正想说几句话安慰的话，却收到了苏清波飘过来的眼神，他若有所思地闭上了嘴。

苏清波示意沐月不要插嘴后后，沉声说道：“萧尘，恐怕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苏真白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旋即站了起来，她要亲自去阻止萧尘，那傻瓜早就可以停下来了啊。

苏清波拉住了女孩的胳膊，“但后遗症也不是没有办法祛除。”

苏真白急忙转头问道：“什么办法？”

沐月也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中年男子，祛除神道的后遗症，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五字【主教】的【圣光治愈】。”苏清波简明扼要地说出了答案。

沐月顿时哑然失笑，五字【主教】的【圣光治愈】当之无愧是永恒大陆目前效果最佳的治愈系虚源术，但也不可能祛除神道的副作用啊！

一直为人正直的苏清波为何要欺骗自己的侄女？沐月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但多年与苏清波养成的默契让他选择了安静旁观。

苏真白听了苏清波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她缓缓坐了回去，低着头，陷入了沉思，神色不断变幻。

一旁的苏清波则沉默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开口，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期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真白终于开口，“我…想成为一名【骑士】，这是从小就坚定不移的梦想。”

苏清波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苏真白忽然展颜一笑：“您曾说过，我若是愿意成为一名【主教】，会是天底下最好的【主教】。这句话，当真吗？”

苏清波眼睛顿时明若星辰：“千真万确！”

苏真白如释重负：“那么，我若是拜您说的那位五字【主教】为师。她应该会愿意为自己的徒弟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清波点头，露出了笑容。

苏真白也点头，但眼睛红了起来。

满脑疑问的沐月在这一刻恍然大悟，想起了曾经和苏清波的那场谈话，苏清波说过自己退出二月战团，是因为在朱雀学院发现了一棵成为【主教】的好苗子。

他说的赫然是苏真白！

沐月看向场内的那名少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

……

没有使用禁忌神道，更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萧尘，此时并不知晓观众席里的某位女孩为他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仅存无几的力量，试图再多撑一会。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江天赋即将力竭倒下，而自己凭借着灾体进阶那段时间的爆发，已经将圈数拉了将近一倍。他的胜利毫无悬念。

但萧尘却不想停下脚步，或者说，他不想在江天赋倒下前停步。他也不明白这种执拗的想法从何而来，但他忠于自己的渴望，并选择贯彻这份意志。

他还有一些残留的力量，那是灾体进阶后提升的力量。萧尘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与此前截然不同，但具体有哪些不同，还需要研究一下。

借着这股额外的力量，萧尘得以在进阶结束后，艰难维持住奔跑的势态。

他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的加速，勉强在一分钟末梢跑完一圈。

夕阳快要西落了，天色暗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圈，萧尘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圈将是他的终点，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加速了，疲惫和疼痛让他恨不得立刻倒向地面。他抬头紧紧盯着前方那道魁梧的身影，从颤抖的世界里测量最后的距离。

他不想在江天赋之前倒下，更不想在他身后倒下。

“噗通！”

跌倒的声音响起！

江天赋面朝大地，倒了下去！

萧尘看见了，如释重负，他“呵斥呵斥”地呼吸着，缓缓地从已经瘫软不动的江天赋身旁跑过，一步步冲到了既是起点亦是终点的那条白线上。

萧尘长舒一口气，慢慢坐下，身体往后躺，四肢摊开，露出了名为“幸福”的笑容。

夕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