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只好赶紧靠边停车,又忙下车去替四舅爷开了车门,扶着他换到后面座位上。四舅爷的羊皮大衣散发着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却在这冰天雪地的高速公路上变得十分金贵。金尚把羊皮大衣盖在四舅爷的身上,老人家却说:“不用管我,好好开你的车,那死鬼搭讪你的话,不用理他呀。”说完,老人家就蜷缩在后座上开始睡觉。
那个死鬼要搭讪我呢?金尚的心情开始压抑起来,这老人家的前世是什么物种?他怎么就托生成这么一个先知先觉的人呢?一个长年躲在家中不出门的老人,怎么就知道我在城里干的事情?要这么说的话,四舅爷岂不是也知道二叔在城里的勾当?
冯尔禹果然就像纸片儿一样飘了进来,金尚心中暗暗地猛地哆嗦,你跟我四舅爷之间应该没什么恩怨吧?你最好不要跟他老人家硬干啊,我们最好的格局是和平共处,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嘛……冯尔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样子让金尚心里更加没底儿,大师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你弄这么个人来,让我怎么活?”
金尚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脚下却在暗暗用力,车速悄悄地在提升。不过,金尚并没有加档,他知道,雪已经停了,但路上还有积雪,这就需要谨慎驾驶,搞不好就是车毁人亡啊。
一想到车毁人亡,金尚倒有些害怕了,万一在路上出了意外,怎么跟四舅爷的儿女们交待?这一回,万一要把老爷子折腾死啦,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回鲤鱼洲去。妈呀,这一回算是给自己把路走绝啦……冯尔禹的脸就在金尚的面前晃悠起来,若要仔细看呢,又像是站在挡风玻璃之外,冯尔禹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套房子不留给我的儿子和女儿,也是因为阴气太重,说白了那就是个凶宅嘛,你识破了我的心思,我只好全般托出我的心思,这说明我对于不错,我也不是想用这套房子来害你嘛!”
这个消息不亚于当头一棒,金尚竟然有一点点犯傻,真尼妈的阴险啊,我差一点让你害死啊。金尚说:“我根本就没有识破你的诡计,请这位高人到省城,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老板的任务,是你想多啦,再说,我也告诉你吧,你那套房子,老板也不会给我的,谁知道你上辈子还欠了老板什么人情?我替老板办了那么多事情,他从来就没提房子的事,再说,我也从来就没有梦想白白地继承你的财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不可能,不可能!”冯尔禹开始急躁起来,他挣扎着后退着,像是有人在拉他胳膊的样子。冯尔禹说:“他已经答应我啦,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让他答应,不要把我弄到山上去,金台山已经让有钱人的豪宅给包围了,我是个一辈子喜欢清静的人,我就愿意待在那个洞里,你为我置办的去处,我很满意。”
这都你妈的扯到哪里去了?金尚十分生气,一个被我亲眼看到已经伤成灰的死人,怎么可能跟一个活人一样跟我这般互动?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你死了就是死了,怎么总在纠缠阳间的事?我和老板之间,怎么处处有你的存在?
金尚的方向感很强,从高速公路两旁的白杨树的影子来判断,现在脚下的这条路是正东正西的方位。更让金尚感觉崩溃的是汽车正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上午还是下雪天嘛,这一会儿怎么就出太阳了?冯尔禹背对着太阳,这就让金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金尚说:“我们去省城,也不过是到17号院办一办老板交待的差事,大师兄何必紧张?”
冯尔禹的影子像风一样飘到了一侧,又稳稳地落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他说:“我也没有特别大的要求,就是想让你帮个忙,不要让这个人对我下死手,你先出钱给这个人买点东西,或者直接给点钱吧,等我的房子到你手中之后,你把它出租出去,收了房租回来,先抵这一回的支出,咱两个就算扯平啦呀……”
你妈的真有你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哪,你倒先替我算计那房子的出租啦。金尚说:“大师兄,放心吧,我不会与你为敌。”
没想到,就在冯尔禹要向金尚表态的时候,四舅爷在后座位上突然说道:“不要枉费心机啦,我说过,我不挣那个钱,我哪能挣死鬼的钱?”
金尚一听,心想,坏啦,这一人一鬼要动手了么?千万别伤了和气啊,如若一伤和气,小爷我还发个蛋的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