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里。
就这么糊里糊涂,方杨树陪着刘兰花跟赵小燕在医院里过了那一年的除夕。
之后刘兰花感念方杨树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替她凑了医药费,瞧着方杨树没个去处,就留了方杨树在自己的地下室出租房里拉了帘子搭了个床板。
事后方杨树问过刘兰花,怎么不担心他是坏人,刘兰花笑得让人看着难受,“我怕啥,反正烂命一条,而且当初瞧着大哥冲出去不要命的给我们拦车,不像是坏人。”
然后方杨树这一留就留了快两年,刘兰花一个女人家带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不仅要糊弄住自己跟女儿的两张嘴,还想攒钱给女儿做手术。
方杨树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个去处,干脆就留下来帮着刘兰花挣钱,等攒够了给小姑娘做手术的钱他再走。
这一年来小姑娘犯病的间隔越来越短,深夜里方杨树躺在靠窗的床板上也听见过好几回刘兰花压抑着的哭泣声。
现在听见客人提起言裕,方杨树心里冒出个想法,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方杨树羞红了一张老脸。
可回头看看小吃摊后面埋头接着昏黄灯光认认真真用小手指着字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故事书的赵小燕,方杨树心里这个想法却不可抑制的越来越压不住。
等到十一点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虽然也有小吃摊摆通宵的,可显然他跟刘兰花因为带了个生病的小姑娘,不可能熬夜到那么晚,因此每回两人都是十一点多就收摊。
白天刘兰花就在家做点手工活,虽然这个兼职工资十分低,可好歹也能给家里多添几顿肉菜,方杨树就去工地上干活,挣回来的钱刨开吃喝住,也勉强能留下一点,这点钱就跟夜市摆摊的钱一块儿存起来,以后用来给赵小燕做手术。
等到回家收拾好东西又擦洗干净了小吃车,方杨树突然跟刘兰花说要出去一趟,有点事。
两人虽然彼此都有那点意思,连赵小燕都偷偷跟刘兰花说想要方叔叔做爸爸,可两人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默契的都压着自己的个人感情,就想等着给赵小燕做了手术以后再谈这些事。
方杨树没有问过刘兰花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女儿,每年过年也从不回家,平时也没见给哪个亲戚打个电话啥的。刘兰花也同样没问过方杨树这些事。
往常方杨树从来不会在晚上单独出门,刘兰花觉得意外,抬头看了方杨树一眼,瞧着方杨树有些神思不属。
有心想要开口问问,可又想着自己跟对方的关系也没到那种地步,因此刘兰花只垂眸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晚上还回来吗?”
方杨树抬头看了刘兰花跟赵小燕一眼,最后眼神落在打瞌睡的赵小燕身上,闷闷的嗯了一声,“要回。不过别给我留门,记得把门锁好,我回来的时候会敲门喊你,没听见我声儿就别开门。”
附近住的都是些社会底层人员,以前他刚来的时候还碰见好几个光棍男人来撬门的,被他给打跑了,之后周围的人都以为方杨树是刘兰花的男人,这才歇了欺负刘兰花两母女的心思。
方杨树也舍不得打出租车,公交车这个时间点也都没了,索性那家酒店离这边也不算太远,方杨树腿脚快,哪怕心里纠结犹豫,可已经习惯了的腿却迈得很快,二十多分钟之后就到了。
其实方杨树也没想好见到外甥了要怎么打招呼,到了酒店那边刚好远远的看见穿得一看就十分富贵的阿妹一左一右被两个年轻姑娘挽着手,脸上还带着高兴的笑。
自己妹子看起来过得很好,方杨树心里也高兴,可还没高兴一会儿,那边方菜花就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方杨树下意识的往旁边的树后一躲,刚想起来自己是过来找人了,结果探头看过去就发现方菜花往这边走了过来。
动作快于头脑,方杨树顿时怂得拔腿就跑,最后躲进了一条小巷。
躲了一会儿方杨树才唾骂自己一声背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再出去,方菜花他们就已经不在了。
方杨树一路走回家,想了很多,兴许是阿妹以为自己看错了,也或许是阿妹怪他太怂太窝囊,见着也当没见着,不准备认他这个大哥了。
胡思乱想的回了家,刘兰花给方杨树开了门,两人说了几句话,方杨树洗了脚躺到床板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会儿觉得没脸见方菜花,一会儿又鼓着劲儿想要去借钱。
可这不吭不响走了两三年,一个电话没打一通,现在一来就借钱,方杨树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怕想太多他就又没勇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杨树吃了刘兰花给他准备的早饭,打开门想要出去上工地干活,结果一开门就见着站在门口台阶上的方菜花跟言裕。
因为他们住的是半层楼的地下室,一半的房间都是在地下,方杨树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台阶上的方菜花,对上方菜花那满眼眶的眼泪水,顿时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喉结滚了几滚,还是没把胸腔里涌到喉咙口的憋闷感咽下去。
手上拎着的工具袋哐当丢到地上,方杨树张开双手跟三两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