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个不停,问个不休。
“你问了这许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堂上坐定,我终于寻个间隙插了句话。
“那你就说你这几个月都跑哪儿去了?自七月最后那次见你,再也没你的消息了。我不能闯到九成宫里面去找你吧,回来后又不能冲到虞家问你,可愁死我了!”
我料想他能问这个,便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公主放了我的假,让我早早回长安了。我不便与你通信,只能请你包涵了。”
“那你今日来找我,是想我了吗?哈哈哈……”
看着他戏谑玩闹的样子,我忧上心来。因为我今日要告诉他的话,或许会是他二十多年生涯里又一个不堪的事实。我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多少。
“先生,你的表妹崔绿锦与我一样同是长乐公主的傧从,这你知道的吧?”我思来想去,决定以这相对缓和的方式开口。
“什么表妹啊!!”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散去,疑惑而又急躁,说话间就从坐席上蹦了起来,“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欺负我。”我摇摇头,赶紧将他拉回座位,“她只是来问我你我是如何相识的,还告诉我你……你说了一些话。”我有些不好意思复述崔女的话,只这样模糊带过。“其实那次李将军要我过府,我与崔绿锦就有过一面之缘的,但她没有记住我,就不知你我之间的事情。”
“这事也倒怪我。”徐道离此刻平静许多,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向我解释起来:“原本你我之事跟他们是扯不上的,但那李勣回京述职临去之前倒又来找我。他想将崔绿锦许配给我,还说这也是他夫人崔氏的意思。希望以此化解我跟他的仇怨,崔绿锦也可代替他们照料我的起居。说了一车子不经之谈,听得我火气直冒,然后我不管不顾,就都跟他明讲了。我说我早有心爱之人,他也见过你的,就是曾经萧家那个小马奴。我也告诉他你是个女子,现寄居虞府,做了公主傧从,我非你不娶。然后他就没话说了,就走了。我以为事情就此了结,没想到几天之后那个崔绿锦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还是说了一大堆这般那般的话。简直疯疯癫癫的,叫我一顿轰给轰走了。但也就这时候我才从她的那些夸耀之语里得知,她也是长乐公主的傧从。”
“如此说来,李将军倒并没有告诉崔绿锦我就是以前那个小奴,所以她才会来问我的。”
“你理会这些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欠考虑,也不料她那样的也能选上傧从,倒牵累你了。”
事情至此眉目已现,竟是从一桩父亲给儿子做媒的事引起来的。
“那崔女虽说性情张扬了些,却并没有什么坏心肠。先生,你知不知道她早就喜欢你了?我曾无意中听到她亲口说过你是她的意中人,是很在乎你的。或许,你可以不要那么排斥她。”我开始慢慢地试探着将他带入正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真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理想的缓缓带入在一瞬间破灭,徐道离急躁的性子又被点燃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和李家牵扯,便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喜欢那种女子!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不……我……我没有……”面对他的指责,我也乱了阵脚,心中又急又委屈,泪水也溢出眼眶,“我知道先生为阿真做了许多,多到阿真今生都无法报偿,但先生你想过吗?你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啊!”我终究是放开了所有顾忌,对他大声喊了出来。我不想对他这么冷酷,我的心也痛啊……
他沉默了,就那么愣怔怔地看着我,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灰暗。片刻之后,他忽然讲道:“你还喜欢萧十八,对吗?”
此言入耳,我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战栗,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克制着内心的惶然。我自问从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是从何知晓的呢?
“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他苦涩地摇着头,失落到了极点,再抬眼看我时,眸中一片泪光,“两年多前我要走的那个夜里,我去了后院想再看看你,可在院门就见你趴在萧十八身上。我不知道他怎会在后院,但我一下子就都明白了。我想不通你怎会喜欢那种纨绔子弟,他那时差点把你一马鞭打死,你为什么不恨他?!”
我被他的话点醒,记起了当时所有的细节。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接近十八郎,即使今时今日想来,我依旧觉得那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梦。但好梦醒了,好梦碎了,只剩下万千悲怆。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些问我?我欠了太多的债,我真的真的还不起的!”我或许带着些怨怼,可出口之时都化成了满心的不忍。徐道离并没有错,错,在我。
“问你?”他的眼角划过泪痕,话音微颤,似乎是诘问,却又显得很脆弱。“两年多前我觉得来日方长,你们的身份尚有阻碍,而我会很快回来迎娶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