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和甘遂刚出门,突然被巳夫拦住了去路。葶苈有些诧异,上下看了巳夫一眼,这孩子一向和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见巳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团成团的字条:“师叔,有人给我送来这个。”葶苈接过那个字条,展开,接着灯笼的微光,见上面写道:
不必担心王狄,你的计划已经被我洞悉,照计划行事,王狄多疑我会让他看见他应该看见的。禀报皇上我自会襄助。
密信!又是一封密信。
一阵风过,顿时院内的蔷薇花丛左右摇摆,花瓣最终还是随着风去的方向飘落到葶苈的脚边。这封密信连同之前的帛书和第二封密信应该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而这个人在葶苈看来现在几乎已经坐实是赤血党安插在王家内部的一个内应。
至于是谁,葶苈不明其就,可能是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对于赤血党的了解以及对于王狄归来的忌惮,而又明晓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才写了这封密信。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帮自己解决了王狄这个变数,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即可。
葶苈并没有收起那封信,而是将那封信用随手提着的灯笼烧掉了——这封密信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信任,如果没有那日李钰的一番话,葶苈或许会认为赤血党人左右不定,那么这封信或许会成为这个告密者来日的催命符,但是于今日看来,这种莫大的信任,葶苈并不想辜负。
“甘遂,我们在这里分开,你去办你的。我去做我该做的事。”葶苈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是去湖心亭。
葶苈来到太液池右边的小码头,看左边已经一派灯火通明,知道皇上那边已经也开始行事了。不出意外,皇上那边现在应该为王太太后、傅太太后、丁太后、赵太后、傅皇后、王获、王洛渚、汾阳翁主以及虚连提当户等因为和亲的事情赐宴,而在那宴席上将要宣布皇上将属意汾阳翁主和亲的消息。
要说唯一的变数便是刚回来的王狄,不知道是否在受邀的行列中,葶苈尚不知晓这件事情明面上是否皇帝已经“应该”知道了。但对于今天这个计划,主要是为了保住李钰,那么赤血党人应该是可信的。
葶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连帽暗花斗篷,将自己也隐没在这势必要波谲一番的黑夜当中。右岸边早已等着了一艘小船,那船上挂着三个蒙着绿布的灯笼,碧火幽微之下那船夫蓑衣斗笠,默然不语,见到一袭黑衣的葶苈只是略微倾斜了一下斗笠点了点头。
葶苈也点头回应,葶苈刚踏上那叶小舟,那舟并不太稳当有些翻覆,葶苈一上船,看到小舟的一角放着一个包裹,可是小舟却左右摇晃起来,葶苈是不会水的有些心惊。那船夫应该是个老手,用双手略微按压了一下两边的船舷,小船便定了下来。竹篙一点,那小舟便离岸向湖心亭而去。
湖面如镜,平湖春月倒影其间,如一弯玉篦,将湖面的乱纹拂去,唯留小舟行进之时的一方水印,淙淙水声如雁过留痕,湖面上远远飘来皇帝宴乐的声音,彷如隔世,一切的宁静,就如同一块已经放置在悬崖的玉璧,等待应声跌落的那一刻。
船至湖心亭,那船夫将船靠上岸边,跳上码头,将船泊好动作一气呵成,葶苈下了船,对那船夫说了句:“请大人依计划行事。”
那船夫点了点头,回到了船上,脱下了斗笠——原来是李钰,他将蓑衣脱下,葶苈赶快转过身去,因为他知道李钰什么也没穿,那件蓑衣之下,应是一丝不挂的。只见李钰一个鱼跃跳入太液池,便如同青鲤归海,浪里白条,湮没无闻,这水面的涟漪渐淡后,居然是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这云梦泽的出生早已汇入骨血,如同原罪。
按照计划李钰应该是潜水去了芦苇荡。
两边都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就看方老师那边顺不顺利了。
葶苈站在湖心亭中,远山如黛,现在倒影在太液池中,要不是有着正事,真想抚琴一曲,赏赏这孤月平湖漫天星海的景色。
突然一阵熟悉的幽香传来,那是“傍鸾台”的味道——那人——来了。
葶苈背过身去,唯将一袭黑衣留于那人。
“不知道大人秘密约我来此,是不是已经调查出了另外一个间者是谁?”那人刚进入亭中张口便问,声音熟悉。
葶苈并没有回话,
那人见葶苈默不作声,想着自己或许是礼数不周全,所以引致葶苈不悦并没有回答他。
于是那人又道:“在下胡不归见过王狄大人,大人星夜兼程一到长安便让方先生撰信约我来此相会,终于是碰面了,以前只是通信,今日感慨良多啊!”
葶苈仍是没有回答,只是举手示意让那人灭掉了灯笼。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王家安排的内间是由王狄直管的。而他们也果然在调查着“两个间者”这件事。本来自己是借了方老师的手,杜撰了一封王狄的密信,因为王狄的行踪在外,如果秘密归来见这个使者,旁人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现在有一些人见过王狄了,倒也打消了此人的一些疑虑。不过好在王狄回来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照理说,王狄回来不应该不联系个人,但是这一切却如此顺利,葶苈思忖着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给自己密信的人,想了什么方法打消了王狄见这个间者的念头,如果是,那么便真是帮了大忙了。只是自己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