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非议哪里是住在静柯寺里便能够抵消的?
而这番处置,在那人未身死前,自然是再妥当不过,毕竟有他护着她,哪怕旁人有些许非议,也成不了多少气候。
然而那人战死,再加上朝中树倒魂狲散,不知多少人想往他身上再泼一盆脏水。
只怕她落选消息一传出,那些小人再无忌惮的心思,再加上这叛逃非议一涌来,哪怕是寻常百姓之人,在这助风推动之下,以后提及她时,只怕都要面露不耻再唾骂一句了吧。
卫莹微眨着眼,她出声,却是仿佛再平常不过地应了一声。
“嗯。”
她这一辈子已经为她人活得太多了,却是独独没有以那人的妻身份活过。
骂名加身如何,那人是大将军,她便是大将军之妻,那人是反贼,她便是反贼之妻。
如今那人已成白骨,她却仍是地下那捧白骨的妻子。
既然如此,那人让她住进静柯寺,她便住进去好了。
她已经负他许多次了。
这一次,纵使骂名加身,她也不愿再负他一次。
所以——
“好。”
看着瞿铤然不可思议望着她的眼神,卫莹垂眉敛目,却是用再坚定不过的话语再答应了一次。
☆、抵达
问完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用瞿铤然多言,卫莹便自觉地回到车厢之中。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眉烟安稳的睡颜,心中的不安略微有了缓和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大队大队的人马,只带着眉烟便来到这荒僻之地。
卫莹略微掀着车帘看着,默默地自己出神。
想到此时算是真正离开了卫国公府,不知何时能再回到府中,少女心中既有面对未知的不安,又有一股淡淡的轻松之意生出。
而每每想起娘亲掌掴她那时的凶狠模样,卫莹心中便有一场梦陡然破碎的感觉生出,仿佛自从那巴掌之后,什么不知觉的事情便在那时不可扭转地发生了变化。
然而想到这里,卫莹蹙眉,又不由摇摇头放松开想道,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只要等到兄长回来,她们一家人就能恢复自己那般亲密无间的模样了。
然而目光转到眉烟背上的伤势时,卫莹心中升起了满满的内疚和自责。
她从小的教导自然是不允许她认为娘亲有错的,然而这件事上,她心中却不免生出了娘亲做错了的愧疚之感,而眉烟在她心中也从来不是一个寻常的丫鬟,而是逐渐被她看成了伙伴姐妹般的相伴长大。
她自然明白娘亲是绝无向眉烟认错可能的,所以娘亲身上的罪责便被她自发地揽在身上。
而一股莫名的恐慌促使着她又起了将眉烟嫁出去的想法。
卫莹不得不承认,她心底还是有些许害怕的。
害怕今日之事还会再重演,害怕那时已经无人再救下她们两人。
既然如此,便在她回府之后,就把眉烟好好地嫁出去吧。
卫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考虑地想到。
至少,在她下一次被如此对待前,先将眉烟嫁出去。
远山秀色映在少女清浅的眸中,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一般地眨眼而逝。
驾着马的瞿铤然此时听着车厢中毫无响动,陡然又起了些许心慌。
大戏中那些王宫贵府的金枝玉叶,不是受到一点委屈就会寻短见吗?
想道少女面上深刻的五指红痕,瞿铤然此时又慌又急,不由压低着声音地向车中问道。
“夫人,夫人?”
听到少女平常的答应之声,瞿铤然心中陡然放下了一颗巨石,他急中生智,连忙回道。
“我就是想说,夫人得记得涂药。”
听着车厢中少女轻柔的答应之声,瞿铤然全身宛如被一股说不清的力道烘着一般,他风吹雨打的粗糙面上显出几分不可察的红意,连忙默念着大将军在营中定下的诸多军法,方才将自己的神智逐渐拉回来。
接下来,他目不斜视地继续自己的赶车大业之中。
山路并不好走,马车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最终在天色略微有些显出阴沉之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静柯寺前。
瞿铤然轻车熟路地拴住了马,然后朝着一个扫地的僧人吩咐道。
“你们方丈在哪?”
“方丈如今在房中静修。”
望着这位面上透着杀气的男子,僧人有些拘谨地说道。
“叫他过来见我们。”
面前终于不是让自己看一眼就心慌的将军夫人了,瞿铤然毫无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莽气地指使道。
僧人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就在瞿铤然目一横,就要露出几分煞气威胁他之时,一道少女的柔和声音便从车帘掀开后,陡然响起。
“瞿侍卫,不必为难他,方丈既然在静修,那便由我们去拜见方丈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