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摇摇头,他也正想知道。和老秦一面之交,而且一开始张一鸣还给老秦添了乱,没想到老秦似乎跟他很投缘,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给了他极大的帮助。
“其实前天晚上在赌场,开始的时候我是有点生气的,因为你就像在诚心在给我捣乱。但是,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我看到你杀掉捞仔的那一刻,我突然看见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你年轻时候的影子?”张一鸣疑惑地插了一言。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因为一件事情,一怒之下杀了一个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是一个老师了。”
老秦似乎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有些出神地想着。张一鸣见状不敢打搅他,只好也默不作声。
3
两个男人就这样发着呆的时候,欢欢回来了,带着豆浆油条,和脸上不经意流露的笑容,仿佛她买回来的不是一份普通的早餐,而是一个幸福生活。
“怎么了,你们两个?怪怪的。”欢欢将早餐放到桌子上,招呼道:“快来吃吧,秦大哥。”
“哎哟,好,真是饿了。”老秦从回忆中醒来,拍了拍张一鸣,“来,一起吃。”
欢欢也在桌边坐下,却不吃,只是柔柔地看着张一鸣,就跟昨天一样。张一鸣也看一眼欢欢,觉得这时候她脸上的线条尤其柔和,美不胜收。
“小傻瓜,发什么呆,你也吃呀。”张一鸣冲欢欢笑道。
“别管我,你吃你的。”
“欢欢,你不知道吧,秦大哥以前是当老师的。”张一鸣对欢欢说。
“真的吗?”欢欢也很吃惊。
老秦的身手和他现在的生活,都很难让人一开始就联想到教师这个职业,但是知道谜底之后,再细细回想,欢欢发现老秦的性格中具有的一份淡定,似乎还能隐隐显露出一点知识分子的风范来。
“秦大哥,你到底是怎么离开教师这个职业的,能跟我们讲讲吗?。”老秦的身世的确勾起了张一鸣的兴趣,作为一个读书人,张一鸣今天也一只脚踏进了江湖里,他很想知道老秦当初又是怎么完成这样的转变的。
老秦瞄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吃完最后一口油条,慢条斯理地抽纸擦擦了手和嘴,才悠悠地说到:“你们不问起,我真是好久都不再想起这些事情了……”
4
“我是湖南人,毕业于湖南怀化的一所师范专科学校。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们那个时候,老师并不是什么吃香的职业。考大学的时候,一般人不愿意报考师范类学校;就算读了师范,毕业的时候也都想尽办法不当老师;实在没有办法,那就找门路留在城市里面的学校;连这办法也没有的,就只好听天由命了。那个时候,大学毕业还兴分配工作,不像现在要自己求职。可别看到现在大学生求职难,就以为那时候分配工作很令人羡慕,其实,各有各的利弊。那个时候,就像我们学校,很多人都被分配到山区,农村的中小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法违背的。”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毕业的时候总算留在了怀化市里。那个时候师专毕业就可以教中学,但是为了留在城市,我只能了。小学就小学吧,总算是在市里,所以我也挺满意的。”
“年轻人嘛,刚刚工作,热情还是挺高的,第二年,也许是第三年,记不清了,反正很快,我当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份工作。你们是不知道,跟孩子们在一起,那种感觉真好。其实,孩子们比我们想象的要懂事得多,只是成年人没有几个人真正去跟孩子们交流,真正放低姿态,进入孩子们的内心跟他们交流。至今我还认为这是成年人世界的可悲之处。”
“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们,我做到了进入孩子们的内心,我成了当时最受学生喜欢的秦老师。孩子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决不是一句空话、大话,正是因为孩子们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对于伤害到我的学生,伤害到孩子们的事情,我特别不能容忍。可以说,这是导致我后来杀了人,不得不离开我喜欢的职业,我工作的学校,以及我生活的城市,逃亡在外的根源。”
“杀了人?”欢欢惊疑地看一眼老秦。张一鸣刚才已经听老秦说过这件事,但欢欢却是刚刚听到。
“是啊,杀了一个该杀的人,就像你们杀捞仔一样。”老秦停顿了一下,似在记忆中做些搜寻,脸上显出恨意,显然这件事情至今想起来仍然让他痛恨不已。
“我有一个学生,一个小男孩,憨憨的,大家都叫他木头。木头很有趣,他加入少先队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宣誓的仪式,说‘我宣誓,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什么的,具体誓词我也记不清了。这个小木头总是把‘我宣誓’说成‘我发誓’。我纠正了他几次,他就问我,宣誓和发誓有什么不同?我想想,就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宣誓也是一种发誓,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誓言。”
“木头算是明白了,便又说,那怎么办呢?他爸爸妈妈从小就告诉他,做人要说话算话,特别是不可以乱发誓,发过的誓言就要做到。木头说他发了这么大一个誓言,做社会主义接班人,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不违背誓言。”
欢欢靠到张一鸣身上,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听着孩子们的故事,他们的纯真总是能很容易地把人打动。
老秦接着说:“我于是又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