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功课是劈柴,烧火,扫院子,喂鸡,洗衣服……老头美其名曰在锻炼心智之前要锻炼好身体。在干完所有活之后,换来的是两餐清粥酱菜。冯羽走进自己的小卧室时,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肚子也是饿得连声抗议。「这修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死妖怪怎么解决啊……」他自言自语着,任凭自己接受地心引力地砸在了床上,看来只有睡着了才能摆脱这一切。肚子在大声地叫了两声之后,冯羽的感官迷糊了起来。
朦胧中,早晨似乎被灼伤的右手食指上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冯羽极不情愿地半眯起眼睛,藉着射进窗棂的月光,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床头。「区……白月?要睡你就过来睡,别舔我……」
那身影依旧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他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摸索着戴上眼镜凝神看去,床前站立着的竟是一个白衣席地的年轻女子,冯羽不看不要紧,稍稍仔细看她,心中竟如漏了一拍似地顿起一阵悸动。如银的月光下,这女子美得叫人心疼,雪白小巧的脸颊上那粉嫩的樱唇微抿着,一对点漆般乌黑的眸子仿佛两潭幽深的湖水,水面上氤氲着一层雾气。美人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任哪个男子看了都会心潮澎湃,冯羽是男人,所以自然也看得如醉如痴:「请问……」女子也不答话,深看他一眼后,转身朝门外走,冯羽也痴了似的鞋也不穿就紧跟上去,白衣女子那一头乌发仿佛水草般深深攫住了他的心。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上走,冯羽的脑海中完全只有这个美女的模样,他只想看她,想叫她的名字,想保护她,让她笑……
不觉间,女子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血梅」,一树的白花在月色中美得妖艳异常。冯羽也停了下来,见那女子转过身来,回眸间,珠泪滚滚而落:「求求你,救救我……」说罢就被树身吸了进去,她朝冯羽伸出一截皓腕,「救救我……」冯羽情不自禁地也伸出手去……
「嗖!」路边茶林中窜出一道银光猛地撞开了冯羽,「九雷狐火,焚!」只听「劈啪!」一声,那美人的皓腕顿时被一团青紫色的烈焰包围,转眼间烧成了一截焦炭。
「好疼!」冯羽摸着撞痛了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银发男子正侧对着自己,金色的瞳孔中是飙升到极致的杀意,而他手上颈上却已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区白月……你怎么……」他知道,那些伤一定是区白月强自用力冲开禁咒时留下的,硬性冲击咒术就是要承受住咒术产生的巨大伤痛,而「禁术」就是因为要冲破它的代价过于痛苦才具有了禁锢妖精的作用。区白月虽然有千年的道行,但是妖毕竟还是妖,要挣脱这「缚鬼术」也定要忍受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
月色下银发的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妖气激得四周梅树阵阵晃动,白花纷飞,如雪如雾。他抬手抹了下颈上的血,雪白的项上竟是一圈咒文深深地蚀刻入肉。「你别动!那妖和你的『纲』还没有断开。」
冯羽原本定定地看着他,听了区白月的话突然觉得食指上原本酥麻的感觉大盛,而后手竟不受理智控制地牵着整个人朝前而去。「啊!」冯羽心中一惊,经过刚才的那次撞击,冯羽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血梅」的「摄魂术」,没想到这个妖怪居然这么歹毒,在他早上碰到它的「血」的时候竟然在身上种下的「纲」,所以即使他不为「摄魂术」所动,也会自己乖乖地走过去。他虽然脑中电光石火,人却已经堪堪离那妖树不到一尺距离,眼见着自己的手不受大脑指挥地要伸上去。
一股大力突然由肩上传来,冯羽被区白月一手扳住肩头,剑指直指他伸出的手:「灼!」听区白月在身后一声断喝,看不见的「纲」瞬间断裂,冯羽的手指突然恢复了知觉,一种强烈烧灼的痛感一下传达上来。
「啊呀!痛!痛、痛!」连忙跳着脚摔灭手上烧着的蓝色火苗,虽然被烧疼,不过从下午开始一直集聚在胸中的窒闷感也经这一烧而为之一扫。他心知,那是区白月用自己的狐火帮他祛除了身体里的瘴气,嘴上却不依不饶:「喂,你这狐火怎么烧起人来这么疼啊!」
男人一手还揽在他胸前:「你们用『三味真火』烧我比这还要疼!」
「我可没有用『三味真火』烧过,你……」冯羽转过脸来,正对着区白月落下来的眼光,想转开脸,却瞥见他颈上深深的伤和淋漓的鲜血,不禁全身一颤。
「不是你。」
冯羽感到肩上湿湿热热的一片,知道定是区白月用手扯断咒文项圈时把手也伤了。执起他的一只手,果然那原本漂亮白皙的手掌中皮肉全都翻了开来,鲜血不断涌出,两只手上全然找不到一块好肉。冯羽心中毕竟不忍:「很……疼吧?」
「还好。」区白月似乎不是太在意这伤势。
「跟我回去,我帮你包一下。」冯羽从那双手上抬起眼,「顺便拿点衣服穿。」
狐仙眯起眼温柔地看着月光下的那副宽边大眼镜,摇摇头:「我得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去。」
「欸?」冯羽正要提问,却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羽!小羽!你没事吧!」
「爷爷……」冯羽看到老人打着手电筒急急追过来,「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