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麽用,只想著有人会用到的,总会用到的。那人遗落的道服被他整日攒在手里早已摩挲地褪了色,但是他却把它当宝贝一样收著,上面还残留著他身上的味道,淡然悠远的沁香,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玄龄走过去拽著狼的衣袖轻轻将他的手执开,狼的脸上霎时涌现不解的怒意,玄龄略有歉意的微微颔首,「玄龄失礼了,只是太师父好不容易才用这千年寒冰保住了师父的尸身,您手指上的温度会加速尸身腐化的。」
狼越发的不解,玄龄解释道,「师父肉身虽亡,但不知为何,三魂六魄被封於体内无法超度,若是这尸身不保,师父的魂魄便会无所寄依魂游在三界外,永世都无法遁入轮回。」
双手扶著冰棺的边缘愣愣地看著静躺在里面的人。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了,都是这样守在一睡不醒的那人旁边等著他醒来,等著那双秋水澄澈星眸微眨,而後晨曦破晓,天地间遽然清明。
似已忘记了手下的是千年寒冰,寒气浸骨能冻伤肺腑,又或者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其它地方的疼痛,唯独心里,如万物覆灭,所有以北原狼王这一身份构筑起来的坚持和原则,崩溃,塌陷,灰飞烟灭……就连悔意和愧责都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不……」他低声轻喃,手指紧紧扣著冰面,指下传来哢嚓哢嚓龟裂的声音,「……我为什麽要丢下你……为什麽要怨你……归根结底错都在我!都是我!」狼扶著冰棺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後跪在了地上用头不停地去撞冰棺,「……为什麽……我为什麽要作这麽残忍的事情……!」
血顺著冰棺光滑剔透的表面淌了下来,然後被寒气冻结成冰,道道嫣红绽放如花。
往昔往事,纷涌交织。
想起在後山上的初见,那一个明净濯然宛若仙童玉子的少年,暖暖一笑,如山清,又水澈;想起後院那棵榕树,他抱起十二岁的他让他把麻雀送回窝,十年後,千里之外的云州,他也做了同样的事,将二十二岁的他抱在怀里,那时候想,不放手,永远都不放手了……
想起云州那晚,春风绮阁轻纱帐暖,夜月高楼合卺之仪,他的清铅素颜,流泻在唇上的魅惑,漫长夜里的肆意挥纵,滟滟目光的宛转,凝眸一瞬,把所有的情潮都化成了清越的鹤唳,展翅欲飞……
那是他在心里记了十年的人,不惜以命相交也要守护的人,爱到只敢以他人之貌来表白的人……若是自己没有骗他,若是自己不是那麽心急地取回紫魂珠,若是自己在他刚寻到雪山之时就出面见他,若是在禁地不是那般冲动,若是……
一步错,步步错!仅仅一念之差,伤了,丢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说,张真人,这符上『不举』二字是为何意?」「是希望附於季公子身上的秽浊之气、邪佞之欲,不动、不升,此为『不举』之用途。」
──「听说塞外美女高窕挺拔、热情奔放,怀措早就想见识一下了。」「那季公子何不遁风?也好免受这马匹颠簸之苦。」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方才在山崖之上,我们三人执手相握,难不成也是要白头偕老之意?」
──「君房,若是一日,我将你拉下俗世,和你共度情殇……你会否恨我?会否後悔?」「不会……君房绝不後悔!」
──「知道麽?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待退了辽军,不知季公子可否赏脸,策马逐风,陪君房一同领略此番美景?」
头抵著冰棺,似想起来什麽,狼一下起身扑了过去,对著冰棺里那个双眼紧阖的人,声音颤抖道,「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君房……辽军已经退了,我带你去看映山红……君房……?」忘记了玄龄的劝告,狼伸手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你还是不肯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问杨义,是我率著族人和他一起退的敌……他还在山崖上等你回去喝酒耍剑……君房……君房!」
狼低吼一声将冰棺里的人重重地搂进了怀里,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苍天!神佛!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你把所有的罪都归给我,你把所有的劫都降到我身上,你让他醒过来!你让他睁开眼!」
「狼王,请不要……」玄龄正要上前劝说,却被身後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太师父给阻止了。
怀里的人冰冷得就好像这周围的千年寒冰一样,上一次他就是用这招骗的他,让他在雪地里抱著他的人偶差点疯狂,而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将所有噩梦都变作了现实。
嘴唇抵在他冰冷的脸颊边,仿佛低声私语,「我知道你恨我骗你,我知道你当我是为了紫魂珠才扮作成季怀措呆在你身边,但是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心里有多苦?我是想过嫁祸给季怀措,但是我也有私心的……想你清心寡欲不黯世事,想你一定不会对妖动情,所以才想以人的身份接近你……」
是我诱你入凡尘又将你弃下,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现真相,我以为就此就能斩断情愫,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