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之久,看尽沧桑,身边同族生老病死,来了又去,不过就当它们重入轮回,阴曹地府走一遭,也许来世里还能碰到,生死於他轻如鸿毛,低如尘埃。只是直至此时,他才开始体会到「不舍」之意,也开始明白为何世人会道情爱,直教生死相许……
若是现在有一株锁魂草,或许我也会将你魂魄锁住,即便永世不落轮回,也甘愿,也无悔。
手指,攀上他的肩膀,隔著布料亦能感觉到他的削瘦。他回过头来,墨亮的发丝水转一般流泄肩头。
「君房,我知道你心如止水、身如明镜,斋戒禁欲、窥避俗世,不会明白,我也不奢求你能明白,但是我要你知道……若是为了你,要我以性命相交我都愿意。」季怀措轻声说道,然後伸出胳膊将他揽进怀里,「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君房,这就是情……
我知你不会懂……
对方的体温隔著布料传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如此亲密的举止,任由他抱著,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躁动都为之静止,心里蓦然安心。
昔日种种浮现於脑海,便想起京城郊外的初识,想起去往北疆官道上按辔徐行一笑悠然,想起辽军阵前、八卦阵中他几次三番舍身相救,只觉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宛如熙阳和风,清冽酥柔,然淡淡开口。
「君房的生死……就交给季公子了。」
三月桃花香,四月枇杷黄,五月石榴红似锦,六月荷花水如云。
张君房掐著指头算了算,若是在南方,这会早该枇杷黄了,再过不久就是石榴花开豔红如火,不禁感叹这日子真是飞快,不知不觉在这里又待了一月。想到这里,复又掂起桌上的信笺,师父遣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云州郡守府,信上只有两字──
速 回
毋需多言,他明白师父的意思,五月石榴红,也正意味著……离天劫之日所剩时日无多了。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张君房手指一捻,那封信在指间化为灰烬,悄无声息。转身,正对上对方低眉浅笑,一脸温柔,便问道,「是遇著什麽好事了?笑得这般高兴。」
季怀措上前执起他的手,搭住脉门诊了下脉象,回道,「见你一日日恢复,怎能不高兴?每天都犯愁著该换什麽花样让你把药喝下去,这下郡守府的膳房终於能轻松阵子了。」
知他是在拿自己取笑,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顾自往榻边走去,季怀措从後面追了上来,「生气了?我和你玩笑的。」
张君房冷笑,「你几时正经过了?」
对方挑眉,紧接著嘴角一撇,不怀好意,「我啊……」趁他不注意,抄起胳膊,将他一把抱了往榻上扔去,随即翻身压了上去,「我也就在你面前不正经罢了。」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两下,然後脸贴著脸蹭了蹭,「谁叫我喜欢你呢……」
被他蹭得痒痒的,只觉得他这样子很像某种毛绒绒的动物,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季怀措腾得一下直起身,脸上微有不悦,「我又不是小狗小猫,怎能这样摸我的头?」怎麽说自己也是狼,被他像狗一样的摸,太掉身价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嘴角轻弧,「那该是怎样子的?」
对方撇著头不理他。
「季公子?」
仍是不睬他。
「季公子!」
继续装作没听见。
「……怀措。」
「嗯。」
这次总算有反应了,他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满足,只为了他肯叫他一声「怀措」。凑下身去,声音沈柔道,「要这样看著对方……手指慢慢地……」一边说一边实践给他看,手指顺过他铺散在枕的发丝,细软柔亮,泼墨一般。
玩笑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眸子幽深幽邃,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而波澜不惊之下恰恰酝酿了一场暗潮汹涌……
以自己的身体当作炉鼎,助他固本培元,真气运行难免撩拨到情窍,道家理念「松静自然」,真气浑厚时,静心戒欲不甚容易,而真气越弱,yù_wàng越强。初时几日,每每情欲被挑起,张君房就容易分神竭力去抗制,结果真气逆行反倒将季怀措震伤。後来身体逐渐复原,便能自行化精养气,季怀措倒是有些可惜,那种身陷yù_wàng、情欲魅惑的样子……很是诱人。
就著这样暧昧的姿势,手抵在他的背脊上,缓缓将真气注入他体内。
前一刻还在玩笑,下一刻便觉一股暖意沿脊椎行遍全身,张君房不觉有些奇怪,然也没有多加考虑,正欲运气和这股真气相揉,却不想层层热潮纷涌迭起,一时身上燥热难耐,气血不受控制地四处流窜,最後全往腹下汇聚。
张君房暗暗运气想要化解这股悸动,而这时,季怀措醇厚低润的嗓音落在了他耳边,「情欲实乃天生,你别总想著去抗制……顺其自然就好……」只一句话,绷紧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连带著身体也渐渐放松,真气勾动情窍激起一bō_bō酥麻的感觉,细细密密地四散开去浸入四肢百骸,连骨头都能化开。
不禁心里一阵鼓荡,只觉得自己现在很容易被他左右情绪……便有些疑惑,是因为彼此真气相生相融?还是……
身下那人气息有些喘急,表情清冷逐渐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