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是的,嘴里发苦。
虽然知道毫无意义,但艾尔弗雷德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与伊诺克一开始碰上的是薇薇安而不是罗迪纳尔,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呢?
伊诺受了很重的伤,伊诺变得有些奇怪,这一切,不都只是他的感觉的与猜想吗?
艾尔弗雷德不再深究,如果是没有意义的。
但也许趁这次空闲,他可以与伊诺好好谈一谈?
莉莎一点没察觉艾尔弗雷德心里的弯弯绕,轻快地小跑步着前进。蒂落树之叶在手让她心情极佳,而更让她愉快是,作为报答她要为薇薇安做一回丘比特!
丘比特哎!小女孩睁着眼睛陶醉。她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满肚子的爱心泡泡与玫瑰。莉莎轻轻拍了拍揣在口袋里的一打树叶——薇薇安的爱之告白信。而收信人,是同为蒂落树赤之一族的卡梅伦。
伊诺克漫步在巴纳比街头——如果这诞生于黑夜的城市果真是
巴纳比的话。
他轻轻呼吸,冰冷而湿润的空气就流进肺部。
这里的气息,熟悉且让人厌恶。他仔细想了想,却并不能回忆起什么。感觉太过模糊,抓之不住。
身旁不时有人经过,伊诺克起先并没有在意。那并不是多么特别的脸,寻常的发色,寻常的容貌,擦身而过的瞬间就会忘记。可是,有什么抓住了他的眼球,有什么让他很在意。伊诺克默默端详那人的脸,终于。
深吸一口气,伊诺克紧紧捏住微微颤抖的手,将来者的容貌深深烙印在眼底——深棕色的卷发,灰色呢子大衣,厚格子围巾,鹿皮长靴。那人并不看四周,只是失神地走在繁华的街上,仿佛失却生命的游魂。
伊诺克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直到那人的背影彻底融入深浓的夜色中,再不复见。
一步。
两步。
三步。
伊诺克直视前方,缓缓前行的脚步不觉降下频率。深棕色的卷发,灰色呢子大衣,厚格子围巾,鹿皮长靴——那个本应离去的人,却再度出现在他的前方。一样的,还有他脸上的空洞与茫然。
伊诺克稍稍别开眼,身旁的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维持同一个姿势叫卖的商贩,不停问候晚安的大婶,保留着同一个花样的烟火,还有永久徘徊在十二点的巨大时钟。
时间静止了。
他们永永远远地留在了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你……?”
突然,伊诺克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仿佛巨石磨过沙岩。是那个有着深棕色卷发的人,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直直朝伊诺克走来!
“外面,的人……?”那人瞪大双眼,死鱼一样的瞳仁不自然地转动着。他咧开嘴,好像是要做一个笑的表情,肌肉却只是怪异地扭曲着:“求求你……带我,回去……离开……开,这里……”他费力地说着话,伸手向伊诺克抓去。
伊诺克眼皮一跳,却不动,只是看着那只手颤抖地伸向自己。
蓦然。
“蔼—碍…呜……呜呜……碍…”那人长声惨叫,双眼用力地瞪着虚无的远方,双手在脖子周围死命挣动,仿佛被什么扼住,不能呼吸。
一阵寒流划过脊背,伊诺克又感到了那种让人熟悉的东西——粘稠的,黑暗的,窒息的,封闭的。他转过头,发现原本各做各事的人都停了下来,用一种虚无却可怕的目光盯着这里——确切的说,是盯着那个有着深棕色卷发的人。
人们张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眼睛渐渐变成两团虚无的黑洞。
有着深棕色卷发的人嘴越张越大,身体像麻绳一样缓缓扭曲——越拧越紧,越拧越细。最终,化成了一股粘稠的灰色雾气,匍匐在人们脚下。
伊诺克终于想起那股让人厌恶的熟悉感:绝望的,苦闷的,窒息的
——对死亡无力的拒绝与诅咒。灰雾飘过脚下,好似那个被束缚灵魂的悲叹。
曾经,他不觉得他死了。他只是很平常地走在每天回家的路上,期待着那扇属于他的泛着橘光的窗户——那里面住着他的妻子,还有两岁大的儿子。他不停地走着,是那样急切而欣喜,却总也到不了家。他有些不安,却不愿去细想。
他害怕。
他隐隐觉得有件事一旦想起,就再也无法挽回——一切的一切。
于是他宁可持续这样的生活,仿佛生活本来就是如此。
行走,思念,期待,失望。行走,思念,期待,失望。行走,思念,期待,失望……他觉得只要想着即将见到的妻儿,就能继续下去。
他不停地走着,却渐渐想不起回家的路;他不停地思念着,却渐渐想不起妻儿的脸。
他正被慢慢地腐蚀。
也许有一天,他将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将去往何处。
他终于开始害怕,可是他别无选择。
但是……也许……也许那个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