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刻已然模糊,伊诺克不确定是他真的不曾看清,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看清。脑海里所残留下的,只有一圈一圈荡开的金色波纹,以及猛然炸开的血花。
艾尔弗雷德持枪的手微微颤抖,绛红的血液便一滴一滴往下坠落。他神色复杂地抬起头,看向龙枪另一端的幻冥蝶。
幻冥蝶垂着头,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他一手抓着刺入胸口的龙枪,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良久,他才慢慢抬起头。
『为什么要停下来。』幻冥蝶一脸冰冷,捏着龙枪的手越收越紧。创口还在不断冒血,艾尔弗雷德的那一枪只要再深半寸,他就可以去见死神了。这个异化兽,即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也淡定到漠然。
“我也很好奇。明知道我可能伺机已久,为什么你却不躲不闪地冲上来。”艾尔弗雷德手臂用劲,就硬生生将龙枪从幻冥蝶胸口拔出。幻冥蝶一阵痉挛,连吐几口血。
『人类无聊的好奇心么……』幻冥蝶还是面无表情,『哼……只是我姑息自大,太看轻你罢了。』
艾尔弗雷德却没有中幻冥蝶的挑衅,他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
“我倒不这么觉得。”他笑笑,“既然你不愿意说,我想另一个人可以给我答案。”
幻冥蝶盯着艾尔弗雷德,脸色阴沉。
“艾文。”伊诺克说道。
『……哼……』幻冥蝶冷笑了声,也不知是讥诮还是自嘲。他有些神经质地将手摊到极致,掌心便生出个光球。光球缓缓转动,其中幻化出一道少年的剪影,接着地上便立了个垂目的少年。
少年的肌肤泛着象牙白,一头火焰色的长发随风飘动。
这与艾尔弗雷德想象中的艾文有所出入,他原以为那是个更为孱弱苍白的少年。
幻冥蝶的所作所为也出乎艾尔弗雷德的意料,一个绑架者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交出被绑架者?这说明他不是有恃无恐,就根本不是罪犯。
很快,艾文睁开了眼睛。伊诺克能感到自己心脏的鼓动,他感到答案正缓缓在他眼前呈现。
艾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幻冥蝶,浑身浴血的幻冥蝶让他露出了混杂着惊讶与悲伤的表情。他转过头,就看到艾尔弗雷德手中滴血的枪尖,流淌着幻冥蝶血液的枪尖。
他的眼中闪过恐惧与愤怒,倏忽又归于悲伤。那是水一样的悲伤,如冰封千年的湖底静流。他的声音也很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稚嫩。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艾文静静地说着。那与其说是指控,毋宁说是纯然的疑问。就好像你从没想过空气会消失,太阳会陨落。
伊诺克几乎笃定艾文并不是被幻冥蝶抓到这里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们是受你哥哥罗迪纳尔所托,来将你带回去…
…据罗迪纳尔说你是被这位先生带走了……而这位先生,他似乎不怎么愿意我们完成任务……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一点小误会……”艾尔弗雷德斟酌字句,慢慢说道。
艾文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又转为不解,但最后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来到他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个答案在心中酝酿已久,真正听到的时候,反而格外没有真实感。伊诺克有点不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的由来,也许是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你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艾尔弗雷德冷静地指出,“我们看到了你的寄生树,我想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枯萎……”艾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下,没有把你也将不久于人世说出来。
然而艾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有了死的觉悟,又有谁能逼我离开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是不知怎样诉说。然而影影绰绰间,伊诺克却隐约明白了他没有出口的话。
他爱他。
而他愿意为那个字付出代价,即使是生命。
『幻冥蝶与蒂落树,是天生的敌人。』不知何时,幻冥蝶已走到艾文身边,他看艾文的眼神非常温柔,与嘴里吐出的残酷话语不相符合。
『幻冥蝶一出生,就注定以蒂落树为耳食;蒂落树若长时间呆在幻冥蝶的身边,必定气血亏虚而死……』
艾文看着面露惊讶的伊诺克与艾尔弗雷德,露出了干净而纯粹的微笑:『所以他一直不肯跟我在一起……但是我自己离开树身了……离开树身也是死,待在他身边也是死。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在乎。生或者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有一瞬间,伊诺克很羡慕。同样是爱,艾文却比他勇敢千百倍。即使那份爱如此短暂,他也有追赶与争取的勇气。他用生命展示了他的决心,那并不是一时兴起,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也敢于为之付出所有。
『不过现在,你已经不必再那么做了。』
『不过现在,你已经不必再那么做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交叠在一起。
艾文奇怪地回过头,几滴血就溅在他脸上。绛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