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商锋，我之前和您说过，从哲国回来，一路认识了几个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年轻人，他就是其中一个。”

“哦，坐。”关然亭的目光已没有那么凌厉。

商锋回以一笑，突然喵喵几声，一只黄色大猫嗖的跳到他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或伏或卧，竟有五六只猫，而眼前的关然亭，枯瘦的手也正抚着一只雪白的大猫。商锋微微一笑，手也抚在那大黄猫身上，小家伙已呼噜呼噜的发出舒服的声音。

“年轻人，你也喜欢猫吗？不怕玩物丧志吗？”

商锋自然知道这是老头子故意刁难，读书人的坏毛病。

立时笑道：“猫有五德，岂有不爱之理。”

“哦，怎讲？”

“仁者爱人，猫与人亲爱为仁。为民捕鼠除害为义。粪溺自埋，珍惜羽毛为懂礼。昼伏夜出，每捕必中为多智。如有鱼虾，必来分食为有信。仁义礼智信具备，五德兼全，所以仁者必爱猫。”

关然亭的问题自然没有标准答案，无非是考验一下人的急智。所以他说的越花巧，越会得老头子欢心。

“恩，小子能言善辩。”关然亭满意的捋了下胡子。“我听镔铁说，你们曾在旗国和罗洲游历，那罗洲又有没有仁义礼智信呢？”

“罗洲各国，十倍强盛于古国，又怎么能缺少仁义礼智信呢？罗洲人讲‘博爱，平等，自由‘，天赋人权，这当然称的上一个仁字。其行事虽然和古国不同，但凡事总要讲规矩，讲制度，讲求律政。没有义礼信三个字，又如何做的到？至于科学昌明，商业发达，已不是区区一个智字所能涵盖。罗洲强盛于古国，实在不是古国的仁义礼智信有问题，而是仁义礼智信不如罗洲。”

“哦……”关然亭眼皮低垂，“我古国船坚炮利不及罗洲听得多了，还第一次听人说，古国的仁义理智信也比不上罗洲。”

“‘知耻、知惧、知变、知要、知本’，关相果知之乎？”

商锋当然早就做过关然亭的文章，起码那天谈到西山十戾的时候，就开始复习功课了。十几年前，关然亭《劝思篇》里的话，他自然烂熟于心，关然亭手抖了几抖，却忍了下去。

“‘耻不如霓国，耻不如突尔厥，耻不如仙罗，耻不如酷巴。’关相十年前的话言犹在耳。霓国自毛利革新图强，古国号称古皇徐吕中兴奋发，几乎同时开始变革，然木马年一战而颓，引致四年后罗洲列强纷纷划地裂土。于是有金鼠年之乱，金牛赔款之辱，在此之后兵连祸结，露西雅无理霸占东省于前，霓国勾衅古陆于后，霓露战于古国龙兴之地，而朝廷曰中立！岂一个耻字？耻不如突尔厥，突尔厥早古国百年学于罗洲，然而百年前露国割占其白海之地，七十年前财政操于易国弗国之手，五十年前弱马尼亚分裂其领土，三十年前泡加利亚与其离心而独立，易国啃啮其沿海膏腴之地。弗国夺其鞭长莫及之疆，突尔厥分崩离析在即，难保其国，难存其种，我华族古国尚耻不如也！而今日朝廷关税操于易国人之手，赔款外债累累。俨然东方之突尔厥帝国。现在露国拥坐古国之北，易国横行大江之南，霓国窃承运之锁，哲国握山左之钥，荆南交北，西域诸岭，莫不如风中之烛，釜上之冰，正如诸葛武侯所语‘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关相十年前言‘古国学考古非要，致用为要，罗洲学亦有别，罗洲之艺非要，罗洲之政为要’，现在古国之学可曾致用？又可有人得西政之要？”

关然亭微微一笑，面色沉稳，气息平顺。“以汝之见，罗洲何政为要？何以致用？”

“当然以律政为要。”镔铁已忍不住呼喊起来。

“非也。”商锋盯着关然亭的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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