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让此时缓过精神,慢慢说着自己经历的事情,可是他越往下说,宗亲们的脸越是发白。
宋让说的黑色崇明鸟,其实就是崇明玄纹,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是可以标在自己的衣饰用具上头,它是西海一脉皇族的身份象征,正正就是从前西海王徽记。
西海境内有一处大湖,相传百年前曾有大旱,大半年未曾降雨,河流断流枯竭,饥民遍野。在西海百姓觉得无望的时候,有通身玄色的崇明鸟出现,引着百姓去往一处大湖,那便是如今的西海圣湖。从此圣湖与崇明鸟便成了西海那边的信仰依仗。
派去如此多的武将,未能使得西海百姓信服,其一是民风本就彪悍,桀骜难驯,大多派过去的官员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二是西海百姓的固有信仰。从前的西海王诞生有玄鸟歌咏的奇景传说,后又以玄鸟为徽记,领着重甲骑所向披靡,不知不觉与司战的崇明神鸟形象重合,几乎也成了信仰的一部分。
坊间还有一种说法,西海一脉两次叛逆被降服,却始终未曾交出重甲营的兵符,因而名不正言不顺,并未能为西海兵民接受。
这一场秋宴可谓是一波三折,宋让所说的玄鸟怪人,宫中禁卫营找了一夜都未曾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却是宗亲之间多了许多玄乎其玄的传言。
有人说那追着宋让把人吓到水里头的玄鸟怪人是老西海王的鬼魂,专门乘着仲秋皇族大宴过来捣乱的,刚有人提了让宋让去西边,就待着他去报复了。
也有人说,那玄鸟怪人是西海遗族,小西海王根本没有死,拿着西海的玄鸟兵符,正寻着机会伺机号召重甲营部旧,东山而起。
各种各样的说法不一而足。在谢长欢看来,谣言本身是真是假其实不重要,传出来是怎样的也不重要,重在引起听者的反应,以及引发的群体效应。
反正这一出之后,北漠王更加是不肯自己儿子去什么西海了,甚至谁提西海就跟谁翻脸。其他宗亲也对这事有了顾及,各种推诿之词层出不穷,一来二去的这件事情就逐渐搁置下来,宗亲各自回去自己封地。
“阿让他人倒是没事,我去看时候,已经不大愿意提起那天的事情了,想想也是这事也是够让人心里发毛的了。”陆桓宣虽那日并没有参与,他与宋让是表兄弟,知道却不少,坐在谢长欢桌案说起此事来。
“说到底还是那小子八字轻,到时候入了宫学多跟在我这个表哥身边,保管神魔鬼怪不敢近身,有一个陆爷爷灭一个。我们到时候进去,指不定和皇子一届一个班,再加一个世子,有意思了。”
“世子我们缘分长着呢,去了学宫必然也是拆不开的。”陆桓宣说着往李旻那边眨眨眼,李旻回以无奈的一笑。
“猴儿,咱们要点脸可好?”谢长欢托着腮帮对自家表弟冷漠的说道。“你和李旻哪来什么狗屁缘分,还是不你小子在这赖着这不走,快从我桌子上起开。”
陆桓宣提起大昭宫学,不为别的,正巧如今宫学重新翻新加建,同时有些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皇帝有意将宋晗送到宫学与其他贵族子弟一同进学。
这倒是个特例,宫学和北衙是大昭文武两座大山,文武名臣大抵出自这两处。但皇族一般自持身份,与一般世家贵族不同并不屑于入宫学,宋晗身为皇子更是应当由名师单独精心教导,此举实在出人意表。
当然并非没有特例,上一个入宫学的皇族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伏法的叛臣小西海王,还跟谢侯几个人是一届的同窗。想来那一届宫学真是算得十分出彩,里头出来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名士,有重臣,有巨贾,还有逆王。
“姐,你这么冷言冷语对弟弟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陆桓宣这人没其他,就是嘴贫没消停十分致命。
“到时候我们一溜人进了宫学,连带先生一起,就剩的姐你一个了,肯定心里头不忿了。其实也不必如此,如今连正儿八经的皇子都入宫学了,指不定哪天贵女也可入学,到时到朝中做女官呢!世事难料呀。”
陆桓宣说的连带先生指的就是另外一条小道消息了,传闻如今的宫学督学萧丞相向上头提说要卸职归乡,颐养天年,推荐的继任便是谢侯爷。
谢长欢倒没有多少不忿,寂寞不舍倒是有点。“宫学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小时候常跟着我爹去得多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你现在要我去我都不肯去!”
谢侯爷学识渊博,口才了得,随便拎上去讲经讲诗,都能在讲案上头说得头头是道。因而从前宫学有学官告假,萧丞相便请了谢侯爷去代。那时候谢长欢年纪小不大懂事,谢侯出门她便哭闹不停,扒着大腿不让走。
谢长欢哭,谢侯只好带着一块儿去学宫,回头拎了小凳儿放在讲案旁边,让她坐着接着哭,别累着自己,讲学间隙时不时给她揩下鼻涕眼泪,偶尔问她要不要喝口水再哭。
现在谢长欢再回想,那时底下的学子,经受循循善诱和哭闹魔音两重洗礼,那表情可谓十分难以言喻。如此闹了几回,萧丞相再也不请谢侯去学宫代课了。
谢长欢懂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