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然许老师不会提前来。”夏特助轻轻笑了下,“让她临时改变行程,比让你说实话还难。”
星琪:“啥?”
见夏特助伸手拿橘子,她放上小叉子,连盘送过去,心虚地为自己辩解,“我什么时候不说实话了,我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特助瞥了她一眼,眼神明灭不定。
人非机器,设定好数值就能心无旁骛运转。
人很容易被扰乱心神,也很容易把受到影响的情绪扩散向周围,唯独不会彻彻底底把它们隐藏。
“你看,连许老师那种内敛的人都会因为计划被打乱,情绪外露。像你——”夏特助拿小叉子指了指星琪,“嘴上说不走,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走。”
星琪张口结舌。
图谋不轨未遂的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如胶似漆的亲密变成发乎情止乎礼的中规中矩。
确切地说,是侦探单方面取消了她很多特权。
亲吻没了,拥抱没了,每日一吸更不用想。
但不像惩罚或划清界限的暗示,在家仍同床共枕,还能盖棉被纯聊天。
所以星琪以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换个角度想,侦探不再抱着以前那种对她有所亏欠的谦让态度,这样的平等关系更健康——星琪最擅长自我安慰,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
毕竟侦探从不掩饰她的控制欲,最多口头否认。
根本没料到侦探冷不防借题发挥。
沉默中风声喧闹,夏特助若无其事地转回主题,“假设,‘比翼’是把蝙蝠翅膀切下来,‘连枝’用老鼠尾巴,‘四目相对’你认为是什么?”
“总不会是字面意思……吧?”星琪摸摸头顶翘起的头发,确定刚才一股冷风吹过不是错觉。
“嗯。”夏特助往嘴里送了瓣橘子,稍稍抬起眉头,“好甜。”
星琪对甜的东西敬谢不敏,但唇上沾了果粒和果汁的侦探相当诱人。
过快的心跳鼓噪,她摘下眼镜,探身过去,“我也尝尝。”
浅尝辄止。
因为侦探向后仰头并起身,阻止她入舌三分,“我去楼上看看云瑶。”
星琪意犹未尽地抿抿唇,品味甘甜的余味,忽然想起一件事。
记忆慢慢恢复,不代表受损的大脑无药自愈,星琪思考具体的逻辑联系仍有些吃力,琢磨不透的东西习惯性抛到脑后,反正想不明白而又想弄明白的,侦探迟早会给她解释。
方才从许老师的行程计划偏题到她不说实话,星琪后知后觉,润滑剂是不是也有特殊含义。
星琪拉住她,问:“你让我发视频给林,和润滑剂有什么关系?”
夏特助掸灰尘似的扫开贼手,“很想知道?”
星琪点头。
夏特助往她嘴边递了颗绿叶糖,半垂的眼帘弯起弧度,“不告诉你。”
星琪冲着她的背影手动拎起眼皮,表演摘隐形眼镜般的翻白眼。
夏特助上去,星琪耐不住寂寞想去附近转转,人刚起身,头顶传来小东西破空的声响,她听声辩位,准确无误地接住一颗牛轧糖,和一句低低的“原地待命,不准动”。
小冯抱着吃了一半的盒饭下来。
她是和光传媒合作单位推荐来的,推荐信写她踏实稳重,心细话不多。
星琪看得出来。
一早上到现在小冯没开过口,交流纯靠丢你眼神自己领会。
心想虽然人事档案她年龄比自己大上四岁,但叫姐姐人家不定乐意,星琪便绵绵地叫:“冯冯。”
小冯抬头,晃了晃夹了两根青椒丝的筷子。
星琪不明所以,下巴一抬指向拍摄现场,“感觉大家还是挺怕许老师的。”
戏换了下一场重新开拍,王伦导演正襟危坐,斜后方的许老师宛若定海神针,周围三米没见第二个人。
小冯眯着眼看了会儿,“不能说怕。”
“那叫不怕?”星琪指向场外举着手机的工作人员,他瞄了许老师好久,中间有次ng,但就是不敢上前,“许老师挺好说话的呀。”
技术外援一个电话打过来不就和颜悦色了么。
小冯竖起大拇指,辅以眼神表达对“初生牛犊”的敬佩。
星琪没能完全领会她的j-i,ng神,不懂就问:“阿伟说王导知道许老师提前来,昨晚吃了安眠药才睡着。”
她在心里补充:阿伟没有当面说导演的八卦,是她顺风耳无意间听到的。
说有人开口,是给小冯支持。
“怎么说呢……”小冯咽下馒头,“我听前辈私底下说过,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背后嚼舌根,就是相互之间交流经验。”
星琪笑道:“懂。”
小冯道:“许老师是大佬中的大佬,她控制……不是说掌控欲,她的控场能力很强,就是做任何事她会根据团队配置列出计划,从开始到结束,时间节点步骤她都按照每个人的情况安排得很详细。但是你知道实际工作中,难免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心里清楚自己在拖大佬后腿,还没办法追上去……你不紧张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