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三天三夜也算不完。你如果真想的话,不如就在我那里住下。我们一人一个算盘,面对面地算个仔细清楚。不算完不罢休,你待如何?”
他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太气定神闲了。以至于刚开始的时候,元槿差一点就信了。
转念一想,不对。赶忙驳斥。
“我和王爷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哪里来的‘三天三夜也算不完’?”
“你真想知道?”端王爷微微挑眉,勾唇一笑。
看着他这成竹在胸的样子,元槿心中一动,忽地起了个念头,狐疑地问道:“谢大人的琴,当真是你赢过来的?”
蔺君泓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个时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端王爷那自信满满的笑容霎时间有了一丝裂痕。手中紧握马鞭和缰绳,竟是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了。
承认下来吧,联系到之前两个人的对话,倒好像是他为了这么个琴和她计较似的。可这并非他的本意。
否认吧……那不就是欺瞒她了?!
这可要不得。
万一日后她发现真相和他清算,那又该如何是好。
元槿看端王爷没了话,顺势朝他挑衅地笑了笑,十分自得地缩回了马车里,放下了车窗帘子。
明亮的光线被车窗帘子遮住后,车内瞬间暗了下来。
在这半黑半明之中,元槿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蔺君泓没有明说,但她已经看出来结果了。
她没想到,东西竟然真是他送的。
要不要退回去呢?
马车重新行驶。
咕噜噜的车轮碾压声让她慢慢回了神。许久后,拿定了主意。
那琴一看便知是贵重之物。稍晚一些寻机和他提起此事,把那琴还给他吧。
不然的话,她亏欠他的越来越多,可真是要算不清了。
比如今天这次。
明明应该是她请他的,如今又反了过来。光这一桩,就还没计算清楚。
思及此,她又不由按了按眉心,兀自发愁。
正郁闷地想着怎么会和端王爷有所牵扯呢,忽然,车壁边传来了咚咚敲击声。
元槿撩开了一点车帘往外看。便见端王爷正单手持缰,勒马缓行。另一只手执着马鞭,刚刚往回收起。
想来,刚刚他是在用马鞭敲击车壁的。
“你不用多想。这次我并非故意为难你而特意安排好了一切。既是答应了你,断然没有随便反悔的道理。”蔺君泓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若是碰到这样的情形,你就算想要做出安排,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这话让元槿十分好奇,不由细问。
谁料蔺君泓却在这个时候但笑不语了。无论她怎么说,他都轻轻笑着,只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便将她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元槿就更加好奇起来。
端王府是先皇赐予心爱幺子的。占地极广,足足延伸了三条街去。在京城之内,恐怕这是头一份了。
往年的时候,端王爷不在京中,这里只留了些许仆从在京看管打扫。后来他回到这里,左右无事可做,就将府内好生修葺了一番。
原本这里便是风景极好的府邸,如今更是亭台水榭假山楼阁一应俱全了。
而且,他将每个院子设置成了不同的风格。
有的清幽,有的华丽,有的淡雅,有的奢靡。但凡是人们能够想得到的种类,在这里基本上都能寻到。
无怪乎小皇孙和小郡主都说他这里好玩。
单单逛一个府邸,就看遍了所有的风景。怎能不尽兴、不欢喜?
车子最终停在了端王府的大门前。
元槿下了车子,一抬眼,望见了那极尽奢华的大门。
明明是绚烂的色彩,明明是夺目的气势,但她却从中看出了无奈与愤慨。没来由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他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情下,筑起这样的一座府邸的?
他是在用这样的行为方式来抗议自己得到的不公,还是说,在用这样看似毫无节制的生活,来消除某些人的戒心,让那些人误以为他已经陷入了奢靡之中,再无丝毫的斗志、再也构不成威胁?
元槿心中思绪纷繁,竟是有些迈不开脚了。
蔺君泓轻唤了一声后,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女孩儿的回答,便笑着回头看她。
结果,就望见了她盯着那大门时,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各种复杂情绪。以及掩藏在各种情绪之下的淡淡心疼。
没错。是心疼。
她没有在看他。她只是在望着那奢华的府邸和大门。
她的情绪,是给了这座府邸的主人的。但那人,偏偏就是他。
少年静静地看着女孩儿。
她似有所感,慢慢地往这边侧首望过来。
只是,视线还没来得及相触,突然,几声喊叫和笑声蓦地响起,打破了这份静谧和默契。
好几名华衣少年行了出来。或是英武,或是清雅。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笑着和蔺君泓打招呼。又都驻了足,齐齐地望向马车边上的俏丽女孩儿。
元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