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如今是漆黑一片。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听到了元槿的轻唤声。同时,他也听到了那个他极为熟悉期盼的脚步声。
本想装作没有留意到,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可惜……
蔺时谦心里暗暗一叹,失落万分。
他慢慢的、慢慢的挪动身子,准备往里侧过身去,好避免自己的失望太过明显,显露在了脸上。
可就在他刚刚动了一下身子,还没能将动作放大的时候,忽然,从床边传来了很低的一声应答。
“嗯。”
声音虽然很轻,声音虽然很弱,可在这静寂的黑夜里,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已经足够响亮。
蔺时谦忽地开心起来,激动起来。
他用手撑着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不住的努力往声音来处看去。
蔺君泓看到被子从他身上滑落,见着他就这么衣衫单薄的坐在床上,赶忙过去一把将他按住,而后硬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口中恶狠狠的道:“还嫌病得太轻、吃的药不够多?敢情加上一个风寒就更好了?”
虽然他语气十分凶狠,但动作却很轻柔。将被子盖好后,还不忘掖了掖被角。
蔺时谦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低低笑了。
“陛下肯来看微臣,微臣就比什么都要高兴。”
他这句话一出口,元槿的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她赶忙垂下了眼眸,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王爷要不要喝水?我去给您倒一杯。”
说着,她自顾自的走到了桌子边儿,倒了满满的一杯过来。
里面盛着的,并非是茶水,而是有些烫的白开水。
元槿走到半途,发现温度有些烫,就又转了回去,从桌子上拿了个空着的杯子,两个杯子来回的倒着倒腾,借以让水凉的快一点。
蔺时谦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又要坐起来。
谁料蔺君泓眼疾手快,不等他将身子支起来,已经给硬生生按了回去。
“你就好生养着点儿吧!”蔺君泓的语气十分不善,“槿儿自有自己的主意。什么要做什么不要做,她自己决定就是。之前地动发生之后,在太平镇里,她什么没做过?放心,一杯水而已,难不住他。”
听了他这话,蔺时谦也很是哭笑不得。
“我哪里是觉得她做不好?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
他想说这不合时宜。转念一想,再细细品了品蔺君泓的话,那反驳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以前不过是叔侄、不过是君臣的时候,蔺君泓哪里舍得让宝贝小妻子给他倒水?
如今蔺君泓默认了元槿给他倒水,是不是、是不是说明……
蔺时谦心里一阵激动,喉咙口就有些发涩。
他到底也是驰骋战场多年的猛将。
虽然心里激动万分,但不过片刻时候,已经能将自己的心情控制一些了。
最起码,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当初地动的时候,听说是你们二人让京城人撤离的?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蔺君泓听了他这一连串的话,就知道他是有意想要多聊聊天,多说说话,所以抛出来这么个能够说得很长的话题。
他下意识的就想驳斥几句。
可是,元槿倒腾水的哗啦啦声近在咫尺。
听着自家小妻子在那边认真将水倒来倒去的声音,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也少了许多燥意,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这事儿还多亏了槿儿。”
蔺君泓一提起元槿,那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当即将他陪着元槿去参加静雅艺苑的考试、而后元槿不顾考试回到家中,一系列的事情尽数讲了。
蔺时谦一个字儿也没去打断。
他贪婪的安静的听着,努力将少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牢记心中。
静谧之中,蔺君泓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有些黯哑。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平静而又和缓。
元槿听着他的叙述声,摸了摸手中的杯子。发觉水的热度已经适中了,这便拿了过来,递给了蔺君泓,示意他给蔺时谦喝下。
可是蔺君泓接过水杯后,并未如她所愿的去叫蔺时谦。
蔺君泓停下了口中的话,将水杯拿在手中,朝里探了探身。而后转过头来,朝元槿比了个“嘘”的手势。
元槿明白过来,蔺时谦已经睡着了。
她将杯子拿了过来,搁回桌子上。
蔺君泓给蔺时谦轻轻掖了掖被角,两人这便相携着往屋外行去。
刚走到院子里,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蔺君泓回头看了眼屋内。
想到好不容易刚刚睡着的蔺时谦,他心下大怒,低声冷喝道:“什么人在外面?尽快赶走!免得扰了王爷休息!”
宫人们之前就在担忧着屋里的蔺时谦了,只不过蔺君泓在这里,他们不好贸然行事。
听了蔺君泓的命令后,众人如蒙大赦,留了两个在院子里守着蔺时谦,其余人鱼贯而出,都往那嘈杂之处奔去。
只是行出去没多久,就有几个宫人急急的折转回来请示。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