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却泡了一壶热茶,走到桌边,将反扣的茶杯倒过来,倒上茶水,茶杯推到赵问跟前,就如他第一次来时那样。
赵问这一回可不像上次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见宋却给他倒茶,便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热茶一入口,他这冰冷冷的心也活了过来。吐出一口白气,好像重新有了生机一样。
他不说话,宋却也不问他,只盯着他的杯子。赵问要是将茶喝尽了,他便给他添茶。这一来二去,也不知赵问是被他灌茶灌怕了,还是怎么地,总算开口说话了:“怪不得他们说你这食肆来不得,你做的饭菜更是吃不得。”
宋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说法,挑了挑眉:“哦?”
赵问摇头失笑道:“我猜你便没听过。有道是欲求神仙路,莫入神仙府。”
这神仙府指的自然是宋却这食肆了,其他神仙都尽职地待在天上呢。
宋却还真没听过这说法。
赵问像是说上瘾了一样,又来了一句:“还有啊,一入此门,飞升无门。说的可都是你和你这间食肆。”
宋却有些无奈:“我做了什么就被你们视作洪水猛兽?”
赵问低头看着杯中茶汤,微黄的色泽,带着点水的莹润,他对宋却道:“因为进了你这间食肆,吃了你做的饭的修真者,都不想修真了。”
宋却知道,他也不想修真了。
赵问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回去晚了。只能给他们修修坟,上上香,坐在他们坟头想和他们说两句话都不行。而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修真,我都不知道意义在哪里。我曾经以为,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为了让我能够胜过你,有机会斩杀自己的心魔。原来不是的,是上天可怜我,修真修的疯魔,连父母人伦都可以忘到一边去,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勿忘初心。可谁知道,最不该忘的东西早就被我忘到了一边,我彻彻底底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不是晚回去了一天,一个月,一年,是整整十年零六个月又九天。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不孝的儿女。”
宋却能说什么呢?他不会摇头,安慰他他表现尚可,也不会点头批评他,让他雪上加霜。他只是给予了适时的沉默和无声的支持。
赵问并不想再多谈,这几句话已经花光了他全身的力气,面上的泪水更是让他在宋却跟前达成了最狼狈的姿态。
他起身,走到宋却身侧,宋却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面向他,只人还在椅子上坐着。
赵问痛快地跪了下来,看向宋却,道:“你我两世纠缠,因果循环,有许多恩怨早已互相抵消,但总归还是我欠你的居多,你说的对,我欠你一个道歉。”
赵问真心诚意地向宋却磕了三个头,尔后抬头看着宋却,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宋却眼神微闪,却一言不发。赵问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不能强求,并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换来原谅。
赵问没有再纠缠,向宋却道别后便离开了此处,眼见着食肆又只剩下宋却一人时,他方才开口:“你听到了吗?我不知道你觉得他欠不欠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原谅他了,但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到此为止,我没什么能够为你做的了。”
事实上,宋却在做一件很傻的事情。如果系统所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周围这些人是按设定演化出的存在,那么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原主。
但他就是这么个疯疯癫癫的神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疯疯癫癫的宋却很快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客人看起来有八九十岁了,须发全白,还留了长长的胡子,面色红润的很,走起路来更是稳当的不行。
宋却出来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好像被亮瞎了一样,然后情不自禁地思考起另一个问题,自己在那些妖狐鬼怪眼里也像这样,跟个发光的灯泡一样吗?
宋却这带点诡异的目光让老神仙感觉有些古怪,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于是他狠狠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宋却诡异的思考。
是的,这个在宋却眼里像个发光大灯泡的老爷爷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仙,也是除了那天在天上吹吹打打的女仙之外,宋却见到的第一位神仙。
宋却有点不知道怎么招呼对方,好在老爷爷乐呵呵地先开了口:“你可以叫我酒仙人。”
宋却福至心灵,一下就明白对方是为何而来的了,但他蔫坏,也不直接说出口,就等着对方阐明来意。
酒仙人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嗅着味道就来了这事情有点丢人,不好直接开口,便另外挑起一个话头:“小后生,你怎么飞升飞到一半跑路啦?”
宋却不好在一个神仙面前说自己不想当神仙,便问道:“太突然了,一时惊慌失措。酒仙人,你们在天上成天做什么呢?”
酒仙人叹口气道:“在天上轮班干活,人间的事我们不能直接插手,但万物万事皆有规矩,我们要维持的,便是这规矩二字。近来成仙的人越来越少,干活的就我们几个老骨头,上次你要飞升,我们几个差点为了抢人打起来呢。”
天庭公务员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