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仿佛被烫着了手指,便是受了天底下顶了不得的苦痛。豫王轻叹口气,温柔揉着她哭红的鼻尖,低下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那时还是大白天,安岚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便露出羞赧表情直往后躲。
豫王笑了出来,捏着她的下巴道:“夫妻俩亲热,有什么好怕的。”
安岚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歪头躲着他,豫王笑容渐浓,大声吩咐下人把药膏拿进房里,然后半跪在她面前,一点点替她将药膏抹在烫伤的手指上。
安岚看着他的发顶,还带着泪的眼睫眨了眨,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故意打趣道:“堂堂豫王爷,竟然跪在夫人面前,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你。”
豫王抬头将她的手指捏的更紧一些,勾唇笑道:“本王不怕人笑话,只怕我家夫人一双这么漂亮的手,因我而留了疤。”
安岚仿佛被喂了口蜜,笑得又甜又娇,只觉得为了自家这位夫君,莫说烫了下手指,再吃怎样的苦都是值得的。其实现在想来,她那时又如何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人间凄苦,她的世界只有慈父与贤夫,为她铺就出一眼就能望尽的繁花锦途,哪曾识得过那些怨憎会、爱离别。
安岚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所有属于前世的片段,仿佛一面巨大的、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她不敢去触碰,生怕一碰就会消散无踪。如果自己度过的一世,其实只是场自以为是的幻梦,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随时都会消融的泡沫,那存在其中的她是否也同皮影背后的傀儡般,活的毫无意义。
这念头让她觉得害怕,可豫王还在看着她,深瞳里写满了探究,还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还是如她记忆里那般,温柔而深情,甚至他比她曾以为的更加强大,懂得许多她根本看不透的事。
如果她还是前世的那个懵懂娇弱的王妃,一定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好好倾诉前世今生发生的一切,然后便可以安心地躲进避风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就好。
可安岚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仰慕夫君的豫王妃了。
但豫王还在等她回答,不知他是否想到些什么,才会问出:“我以前,这样给你上过药吗?”
安岚深吸一口气,迅速在心里想出对策,然后缩了缩脖子道:“沈某一介草民,哪可能让王爷几次给我上药。”她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咽了口口水道:“王爷再三暗示,莫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果然,她看见豫王轻微地皱了下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安岚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人最在乎名誉,绝不会允许自己传出龙阳之类癖好,索性又摆着头认真道:“王爷只怕是误会了,在下虽然有易装之癖,但是却是个真正的男儿,真的没有……没有那种癖好!”
豫王正站起把药匣收起,听见这句话,眯眼轻笑了一声,转头过来意味深长地道:“真正的男儿?沈公子倒也真是倔强。”
安岚在这种逼视下心乱如麻,低头瞅着脚尖,飞快在脑海中判断:他究竟是真的猜出来了这位沈公子是假扮的,还是只是故意试探她。最后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死撑到底,挺直背脊,拍着胸膛粗声道:沈某当了十几年的阳刚男儿,大可对天诅咒发誓,还请王爷莫要随便拿此事说笑。
豫王盯着她一脸被冒犯的愤怒表情,笑容反而更浓几分,走过去揉了下她的发顶道:“好了,为师信你就是。”
安岚总觉得他这态度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似乎是宠溺,却又觉得危险,干脆捏着手指站起行礼道:“多谢王爷替我上药,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下三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豫王正用手指阖上锁扣,转头时只看见那件青色惆衫飞快掠过门框,他盯着她的背影许久,然后微眯起眼,默默捏起了藏在身后的手指。
他总会搞清楚,对她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安岚捏着手快步走到回廊上,直到彻底远离那股压迫感,才终于松了口气。
迎面正好走来几名仕子,安岚连忙走过去问道:“你们知道三殿下是在哪里治伤吗?”
方才在靶场闹出的那番动静,整个国子监还留着的仕子几乎都被惊动,是以那几人只愣了愣,就立即为她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有间存药的耳房,太医就在那里为三皇子包扎。
安岚惦记着李儋元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正低头收拾着药箱的年轻太医,听见她打听三皇子的伤势,抬头笑了笑道:“已经上药包扎好,没什么大碍,不过就算皮肉之伤,也得好好修养几天,才可再度拿笔。”
“那他接下来便不能来听学了吗?”安岚想到这处,连忙又追问:“三殿下还在校舍里吗?”
“早就走了。”太医把药箱背在肩上摸了摸鼻子道:“三殿下好像很着急,一直催我快点包扎完,然后就被人接着离开了。”
安岚顿时泄了气,垂着头迈出门槛,在心里愤愤地嘀咕着:“明明知道她要来还赶着走,只怕就是故意想躲着她!”“走的那么急,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下他到底伤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