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难成那样,小亮他爹死的早,又没家产钱钞留下,他不混街头又能去作什么?俺们那时候又小,就算尽力帮衬他,又能帮得了几个?!再说,混市井又怎的了?当年太祖不也是市井出身?小亮,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胖哥知道你的,只要过的好,比啥都强!”
“那时候也不是敢不理会哥哥。”玄衣青年声音沉低得有些嘶哑,却是过去伤到了声带,
“那时吃紧。锦衣帮同俺死磕,俺人少,他们人多,天天都在堵,遇到就是厮杀……早上出了门,晚上自己都不知道住在哪里,那里敢跟你们相认!”
“原来是怕连累……”胖子有些惆怅,“罢了,也不怪你。只是你安定之后也不派人联络,若不是俺知道你时,也会当了你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今日若不是巩哥儿这事,只怕你还不会闪面吧?”
玄衣青年面现尴尬,自打混了打社,确实一直觉得身份低了一等,再无脸与昔日两位哥哥为伍,再加上仇人众多,怕给他们招灾惹事,一狠心干脆断了音信。
“来了就好。”巩翊第二次说这句话,“不管怎么,咱们三兄弟聚齐,就是好事!”
不等三人把酒叙旧,门口再次现出喧哗,来了,正是玉面三郎这正主儿!
“巩少官人来的却早。”玉面三郎仍是笑容满面,一见就打拱:“三郎请了几位见证之人,人一多事也多,来迟了些,想来不怪罪罢?”
申海面色顿时难看了,黑的像是锅底。
见证人可以,这么大的事当然需要见证,但这样事必须是和德宝坊商量过了才行。按正常,就该是赌坊出面安排见证人,这厮却事前不通知,自顾自带了证人,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德宝坊,德海坊的招牌脸打得是叭叭作响啊。
巩翊微微冷笑,心里倒是有点微微后悔。
先前看这玉面三郎说话有条有理,还把他当了个角色,高看了一眼,谁知一遇事就原形毕露,见利忘义,还没赢呢就已经肆无忌惮得罪了广州最大的赌坊,早知道是这种关不住屁的货色,倒不该弄这大的声势,把自己身价都掉了,有点失策。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笑了笑,“即是你已经请了证人,我这边看来也是要的。这样,一事不烦二主,就请申东家为巩某作个见证,不知可否?”
申海眉头舒展,哈哈一笑,“既是少官人看得起,申某还有什么说的,自当从命!”这话是及时雨啊,心下舒服的不是一点,暗暗决定,若是巩翊情况不妙,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稍稍弄点手脚,偏帮一下,行不行的看天意,自家也就算是尽到心了。
“验资吧!”巩翊砰一下把怀里房地契约拍到桌上,“完了就开始!”
再没任何兴趣和他罗嗦任何废话,事情早点完了早点了,老子时间值钱的很呢。
玉面三郎带来的中人自是逐张验证,印章字迹看了又看,反复数次,才对玉面三郎点点头。玉面三郎精神一振,长笑道:“少官人痛快!若不是此事时,恨不能交为好友,平日闲时三五人交游踏青,把臂为欢,岂不痛快!可惜,可惜!”
可惜你娘!不耐烦扣扣桌子,“你的钱!”
“自然,自然!”招呼一下,一箱一箱的钱箱抬进,打了盖请巩翊他们清点。此事自然申海出马,赌场这种老手不要太多,一时整个厅子都是钱币的叮当响声。
借这机会,玄衣青年轻声凑近巩翊耳边,“翊哥,准备好了。他家十二个人,要是你输,俺就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大不了事后一块落草,反正天下之大,到时候自有去处。俺孤身一个,翊哥你现在也是孤家寡人,没牵没挂,咱们说走就能走,再不碍事的。”
“你……”
震惊,被惊倒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为什么这样?血拼了几年才建了打社,也能这么说丢就丢了?”
玄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又昂然抬头。“不是石哥和你,早就没俺了。没错,俺是有把子武艺和力气,可那时候卖给谁去?帮人担水都没人要。打社在俺心里是重,可再重,那也重不过两位哥哥。眼下情形已是如此,不先作好了最坏打算,如何可行?”
“你不要乱来!”总算相信他是真的了,巩翊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也不过就一眼泉,高晓亮压根是拿性命在报答啊!
世上竟真有慷慨悲歌之士!不过小时一段交情,再加几年微不足道的照顾,这份回报也太沉重了啊!
“一定不要乱来!相信哥哥,你倒是看我像个没把握的人吗?”已经急到胡言乱语了,想不出安抚的话只好干脆逼他,“不准胡整,要出了事你对得起你爹吗你!他还指着你光大高家门户呢,你走错路,他能从坟里跳出来!”
高晓亮沉默。“知道了。那就先看此事成败再说。”
“不跟你说了,反正是不准动!我先过去了!”死脑筋啊,老子有一千种办法能整死他,犯得上弄得这么粗糙,而且还是把自己都搭进去的蠢办法?
验资台上却是起了争执。胖子气得脸红耳赤,台上拍得啪啪响,“你说!明明是三万四千贯田产,凭个什么只计一万七!剩那一万七被你吃掉了?!”
“这先不说!玉面三郎,你给老子交待,你这八千贯是怎么回事?!巩哥儿已经吃了大亏,准许你用两万贯来搏三万四,便宜占成这样,你偷笑怕都来不及,现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