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至,然而在本该熄灯入眠的时刻,夜莺村落却是一派灯火通明。临近村口,有近二十人趁着夜色匆忙出村,奥拉和利亚德林便在这群人的中间,事实上,身穿长袍的利亚德林还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动作快,别跟没吃饱饭似的拖拖沓沓,我们可是去挖精灵财宝!嗯,吾希望咱们要比小姑娘那边先搞出点名堂。”
利亚德林不断催促着随行的众人,他那副样子活像整支队伍的领队,可实际上呢?这位在二十年前自称谋杀了哨箭领袖的家伙,还未洗脱背负在身上的重罪嫌疑呢!换言之,利亚德林正被身后的村民们监视着寻找宝藏。
望着这个极会煽动他人的法师,奥拉不禁有些感慨。利亚德林本可以在希尔瑞丝前来释放他的时候,装作对希尔瑞丝的求助无能为力。那样,他就可以毫不显眼地溜出村子,进而奔向自由了。可他却选择留下来用言语撬动众人思想中的壁垒—那些由虚假筑成,已经在众人的脑袋里顽固地存在了二十年的观点。
奥拉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人一旦对某桩事情深信不疑,任何动摇其观点的言论,哪怕那话是真理也会遭致强烈的抵触。”
她记得这句话好像誊录在一本名为《残宗记录》的书籍里,内容摘自《异端》。一开始,奥拉觉得这话一定是危言耸听,难道虚假还能战胜真实吗?可一桩桩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却在反复验证这话是真的。譬如,阿卡奇无法从虐杀孕妇和幼童的谎言中脱身;譬如,霍克曾一口咬定弗莱格是背信者;又譬如,夜莺的村民宁可相信恶疾来自亡灵……
自己哪天会不会也被灌输的谎言所蒙蔽呢?希望永远不要吧!奥拉想到。
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的胡思乱想而同利亚德林拉开了不少距离,奥拉急忙向前连赶了几步,举在她手中的火把在晃动中照耀了属于夜莺的一寸寸地界,不久,希尔瑞丝提到过的死树林就出现在了奥拉的视野中。
在黑漆漆的天幕下,那些枝干不全、片叶不生的树木让奥拉不禁联想到了传闻中专在深夜卷走航船的海怪,而当队伍穿过死树林的时候,奥拉终于见着了村民们赖以为生的毒物—血齿蕈,那蘑菇极其怪异,它们不生菌柄,白色的菌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点,而林中的一些树木便被这一团团“渗血的脓包”占满了枝干。
“真恐怖。”利亚德林喃喃道。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句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还是脚下的道路开始泥泞的缘故,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开始变缓,随行者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了,众人的耳中只剩下脚步声、呼吸声还有各自的心跳。
“对了,奥拉,你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来历吧?”为了缓和压抑的气氛,利亚德林突然冲奥拉提了个问题。
奥拉摇了摇头。她的名字只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母——ola组成,她曾试图通过词典来弄明白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意思,结果只找到了一个读音相同却差了一个字母的ora,那个词是赛族语中的“时间”。
“那么告诉吾,你识字吗?”利亚德林又问道。
奥拉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在德斯坦同弗莱格会面的时候,对方也曾问了一个相似的问题,然后还喊她在纸上写了一遍那个含义不明的名字。那时候,弗莱格一看到自己写下的名字就开始发笑,可她至今搞不懂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可笑之处。
“啊,那你可比‘芋头’,咳咳,塔洛强多了。为了给你取这个名字,他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
只听利亚德林接着说道:“那时候罗拉刚刚确诊怀孕,一群人都争着为你取名,谁都没管塔洛,反正他瞎字不识几个。没想到几天后,他就从吾这里偷拿了一本字典。吾那时倒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什么东西,还是弗莱格一眼瞧见他怀揣着字典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吾的房子。塔洛‘借走’字典的事情很快就在我们几个好友间传开了,可惜他自己却蒙在鼓里,甚至连我们偷看他拿字典干吗他也没有发现。”
奥拉听到这里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她有些心虚地笑了一笑,这抹细微的表情变化一下子便被利亚德林捕捉到了。只见利亚德林一脸诡诈地问道:“吾猜你已经知道塔洛是怎么给你取名了吧?”
然而未等奥拉点头或者摇头,利亚德林就突然一击手掌又继续道:“真聪明!塔洛就是抛字典给你取名的。吾把他当时说的话复述一遍给你听。”
奥拉情不自禁地瞥了眼身后,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跟随他们同去寻找宝藏的村民也在倾听利亚德林的话。
“让老天决定吧!”利亚德林怪叫起来,只见他双手朝天一甩做了一个抛字典的动作,然后作势弯腰拾起一本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字典,又一脸紧张地把“空气字典”翻了个面。
“绿洲……好像有点意思,不过也有点莫名其妙。”
利亚德林再次把“空气字典”抛上空中。
“抒情诗?让我未来的子嗣当诗人?这……有待斟酌。”
“空气字典”第三次被抛上了空中。
“爱慕?我当然会喜欢我的孩子。”
利亚德林说到这里,忽然换了一副便秘的表情。他夸张地抓着头皮装作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而奥拉却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偷笑。
“奥拉!”利亚德林怪叫一声。
以为出了什么情况的奥拉不禁伸手去摸自己的箭囊,没想到利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