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鬼记

一到晚上我的两眼就要放绿光，主要是我的眼部加装了两只拾来的小电筒，如同从极远极远巷道里走过来的矿灯正在晃动；尤其在深夜，远远望去，前方一片幽暗。正因如此，我守候的这个家属区被迫紧急撤销了保安值守。为什么？因为小偷和保安知道这个家属区门口闹鬼，所以小偷和保安一并撤销。原来与我一同在街上疯抢水瓶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就住在这个家属区里头。他们认识我。从此，我同门口守候的几只野猫一样，可以得到他们可怜的照顾和食物。有时是在凌晨4点或三更时就能吃到他们送来的早餐——热稀饭，白馍，咸菜，还有可能是面包牛奶之类。有时我想，为一个水瓶他们能在街上跟我计较，那么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大方？

他们只要见我就会唉声叹气，转过身就在嘀咕——这孩子可怜哪！

我不能听他们这么议论我，我必要狡辩，即刻摘下眼部的小电筒脱下烂糟糟的衣服嚷嚷说，——我不可怜，我有几块肌肉——你看。果然，我身上的健美和浑身的筋腱，压制住他们的怜悯，令他们释怀许多，一笑带过走了。

不知为什么，我只要守候在这个家属区门口，我必要朦胧中想起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在哪里？他们是谁？我又是谁？我又应该在哪里？

当然，这不妨碍我每天对水瓶及周边的痴迷。

小女孩遇险记

自从家属区门口鬼闹，小偷保安一并撤了之后，我就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家属区了。

往里走，两岸的高楼插进静谧的森林。再往里走，豁然开朗，忽现一偌大的水池，池中央栽着肉乎乎的贵妃杨，陪伴有假山假石汩汩翻滚的溪流，还有看不见的鸟雀忽高忽低钻入心脏的叫声。

往上秒去，无数个美女住的高不可攀的小窗口里。现在可以明白一点，他们之所以一直以来喜欢群居在此地也就不奇怪了；情愿与花草烂石怪树结为终身伴侣，一生一世90平米左右鸟叫一声。

漫步在这弯曲的石径，小桥流水气味异常地迎面向前，其中夹杂着丝丝桂花散开来的香甜。石径左转有休息的长条石凳，石凳上放着半瓶橙色果汁；我暗自庆幸，扑向石凳，难道特意为我准备橙色果汁一瓶？我拿起水瓶，急往嘴里倒果汁前，却停下口渴，先查看一下四周情况地形——没有，什么也没有，异常安静，阳光此时洒遍整个小区，没有一个人，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突然一声鸟的啾鸣……，我的眼睛停在了栽着贵妃杨的水池旁——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奋力用手中小铲堆积着一座小山，表情专注影子孤独地一点点在那里移动。

我放下水瓶，静坐到石凳上，望着她吃力地建造城堡；没有再动那瓶橙色的果汁……

很长时间，很长时间过去，阳光在枝叶间忽明忽暗地偏移，池中的溪流循环往复在她影子的背后流动着。

我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小女孩的影子里，可爱专注孤独的一个小影子。突然，树丛中冲出一只戴项圈的恶犬，咬住小女孩细嫩的胳膊往树丛里拖去；小女孩没有哭，仰倒后，仍然挣扎着细小的胳膊，——我站起来，像恶犬一样冲向恶犬，将小女孩从犬口里夺下来；恶犬狠狠盯着我，呲着凶狠咬人的牙齿。——我护住小女孩撤退至长条石凳的旁边，将那瓶橙色果汁递给小女孩。

自那以后，我，名声大噪。只要我出现在家属区，不管是晨练还是晚跑的，见我就停下来，必要问我：要水瓶吗，要旧报吗，要酒瓶吗……

我举纸壳上写的需求——求5号废旧电池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