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二十六周岁了,但如果抱本书去上堂本科选修课,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他突兀。
少年气和书生气在他身上糅合起来,显得温润,但一点也不圆滑。
站出两站,旁边的目光终于引起他注意。
他转头望向两个凑在一起的姑娘。
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其中一个飞速移开了目光,另一个却坦然地看着他,飞了飞眉毛,指着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
舒杨站着不动,也冲她笑笑,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并没有注意到车厢另一头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一路上想了想可以跟谁打电话,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人。
因为他谁的电话都不记得,只记得老爸老妈的。
老妈的倒是可以打,但是打过去只能是徒增双方的烦恼。
城市通里的钱只够他坐回家的,钱包里五张卡,全是空的,现金则很月月红,刚好十二块整,过完年回来之后其实还剩五百块,但是都在移动支付的app里。
然而现在手机丢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站,旁边那姑娘问:“帅哥,你还不下?”
舒杨才伸了个懒腰,又冲她笑一笑,下了站。
电梯停在十楼,舒杨走到门口,发现房东在门外等着。
“陈姨。”舒杨招呼了一声。
他顺手开门,陈姨跟着进了屋,着急地问:“你电话怎么不接?”
舒杨疑惑地看她,迟疑了两秒:“我手机丢了,我记得我这个季度的房租已经交了?”
陈姨有点不好意思,说:“小舒啊,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舒杨右眼皮一跳:“您说。”
“年前小张退了主卧,我跟你说过的,省大有个学生想租这房子来着。”陈姨凑到他跟前,“记得不?”
舒杨:“记得。”
陈姨笑笑:“你当时说随时可以进来看,有天你加班我就带他来过了,等下他还要来,我就说先跟你打个招呼。”
舒杨把单肩包一放,温和地说:“是,您带他来就是了,我都没问题。”
陈姨嗫嚅片刻,说:“那孩子说想自己住。”
舒杨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可我们有合同陈姨。”
陈姨坐下:“小舒,我实话跟你讲了吧,那孩子是想买下我这房子,过完元宵我要去女儿那边了,这边的房子正好脱手。”
“他说了,照着合同,两倍租金退给你。”
“小舒你看,阿姨也是没办法了。”
“你在我这边住了大半年,阿姨也没收过你贵的租金,你看看市里这样新的房子,二环里面房租比这边要高上一倍多,屋子还旧。”
“我们租房过活也是难的呀。”
舒杨听着陈姨絮叨,心里也在嘀咕,一个月八百租金,虽然是在城边上,但是再要找到这样的房子已经不可能了。
然而本着对一切纠纷能避则避的原则,舒杨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打断她:“好的陈姨,什么时候搬?”
陈姨支吾了一会儿,说:“他说明天就要住进来。”
舒杨这一次是真的想哭了:“能不能宽限两天?您也没提前跟我说,就一天时间让我怎么办?”
陈姨着急了,以为舒杨是在吼她,忙提了声音:“不是我不说,他也是临时决定的呀!我怎么知道他明天就要来?”
舒杨看着她没说话,既然违约金买主付,买卖不破租赁,绝对是房屋所有权已经转让出去了。
果然,陈姨干脆不解释了,坦白道:“小舒,阿姨直接跟你说吧,手续年前就办好了,我只是不知道他会这么早要搬。”
舒杨忍不住了:“陈姨,您这样做是不对的,照理说话,这房子我有优先购买权的,但是您都没问过我。”
陈姨:“不是我说啊小舒,阿姨就问你一句,你买得起吗?”
舒杨:“……买不起。”
陈姨踮起脚,拍拍他后脑勺,慈爱道:“年轻人有自知之明是好的,啊。”
舒杨:“……”
正说到这里,门铃响了。
陈姨过去开门,外头站着个年轻人。
舒杨没去看来人,而是自顾自地坐下了,顺势靠在扶手上,盯着眼前的地面发呆。
他很少有这样不礼貌的时候,现在却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那男生声音倒是很好听,厚但是不重,他说:“陈姨,您都说好了?我改主意了,今晚就想住进来。”
陈姨回头看了舒杨一眼,有点为难:“但是小舒还没办法马上搬走。”
“哦。”男生应了一声,但是没多作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