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搞清楚该听谁的话之前,露只是继续把小鸟捧在手上。幸好,她也没有
因为我突然跑过来,而把牠摔到地上。此刻,她的精神一定较先前要来得紧绷。
然而,我也发现,她正试着令自己身上的部分肌肉放松。很显然的,她不想做错
任何动作,算是非常冷静。
「露不是那么神经质的孩子,抗压性应该也很不错。这表示她应该能够很快
就理解我在想什么。
「稍微降低音量的我,用比平常要更为尖锐的声音,开口:拜託,不要─
─放过这只小鸟吧!我虽然这么想,却没有对露说;不该弄得像是她不对,毕
竟凡诺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而我刚才尽管很激动的冲出来,却一直都没有转头
看他;一下就面对这样离谱的事件,让我脑中浮现的许多台词都卡在喉咙深处。
而在说出自己的更多想法之前,我又感受到来自脑后的轻蔑视线。
「是很感到压力没错,但我晓得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在这件事之后,凡诺
对我评价会降低非常多。而他没有更激烈的反应,已是万幸。
「先是过了五秒,然后又过了十秒,我猜,凡诺给我不只半分钟的时间,让
我能把想说的话给一次说清楚。他本来就有意考验我吗?不,他根本没预料到会
遇上这种事。
「他之所以没有出声训斥,纯粹就只是想看看接下来会有何发展。搞不好,
他觉得这样还挺好玩的。
「先前,凡诺曾为了考验我和泠,而故意在黑袍男子来袭前离家。万一,我
到最后才发现,那小鸟只是一个精密的机械玩偶呢?不,我观察得很清楚:牠的
身体起伏、散发出的热气,与牠留在露身上的味道;一切都再再证明,牠的确是
活生生的。
「这个小动物根本没有受到妥善照顾,可能也活不了多久,我想,还是先为
牠默哀吧。而打从一开始,我最关心的,还是露;才刚出生的她,应该不至於一
下就被许多複杂的想法给压垮。问题在於: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无论凡诺的设定
为何,她在依照命令行事之后,内心极有可能会留下阴影。
「对现阶段的露而言,小鸟既不是玩具,也不是朋友。她才刚出生,这类观
念都尚在萌芽阶段。我想,即便懵懵懂懂的,小鸟至少前一刻还被她捧在手心,
而她还对牠投以笑容。如此,就已能确定,牠在她心中是有份量的;凡诺不可能
不懂,却为了向我证明他的设计没问题,而故意下达那样的命令。
「即便在这之后的不幸都能归於意外,我也要尽量协助她避免;虽然脑中浮
出这类念头,又有一股热血冲上来,但晓得眼前的难题可能变得更複杂,我胸中
的勇气逐渐被慌乱给取代。
「凡诺一直都是个麻烦的傢伙,即便我这次成功了,天晓得在几分钟或几天
之后,露还会被他命令去做些什么事。当时,我真的是非常痛苦,而被铅黑色的
恐惧围绕,也令我的舌头使不出力气。
「我不该犹豫,而凡诺大可趁这时候再次对露发号施令,甚至先把我吓退。
那个老头的确做得到,而蜜在承认这一切时,不仅没有低下头,甚至没有转
开视线;宁可忍受短暂的难为情,也拒绝说谎,明想,这正是蜜了不起的地方。
蜜呼一口气,继续说:「而当下,他一直闭口不语。他为何如此,我没空去
揣测,倒是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我多少能预料得到;而之中的更多可能性,在第
一时间内,我都拒绝去想得太仔细。
「又过约十秒后,我还是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瞇起眼睛的凡诺,终於开口
了:失败作品。
「这就是他对我的结论,非常短,却已足够我僵在原地许久;有不只十秒,
我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听不到;体内的血管和神经好像都冻结了,所幸,生
理上的痛苦却在扩大前就彻底麻痺.
「首先,我很高兴,在这过程中,他的情绪一直都还算平稳。只是,我从出
生到现在,和他像这样密集交谈的次数也实在不多。而他竟会因为我刚才对他的
命令表示反对,就给我盖上这样丑陋的烙印。
这是表示,他往后会对我不屑一顾吗?而他已经很少正眼看我,也很少主动
找我谈话了。未来,他对我将更加冷落,那会是什么情形?我很好奇,却有些难
以想像;虽不至於被赶出去,也不会被杀死或关起来,但相当於是他正式宣告,
从今天开始,我在他心中将不具份量;不仅不会在我身上再投资些什么,对他而
言,我的出生和存在都不再具有意义。而在一定程度上,也等同於是我从他的生
命中消失
「一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低头、垂下耳朵。不知从何时起,我又再次听到
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尽管如此,我的思考却几乎停滞。有超过十分钟,我不仅
忘记吞口水,连双眼也失去不少光彩。
「听到凡诺的评语,我是真的很伤心。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正是从那个时
候开始,才真正的获得解脱。他就是这样的傢伙,不懂得珍惜,也拒绝体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