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
展鸰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味儿还不错,也叫她和高氏两个略尝了。
先前高氏还不敢,分明五大三粗的一个壮实女人,举止却拘束的很,只一个劲儿的往后缩。
“掌柜的,李大姐尝了就是了,俺,俺看看就行。”
她微微涨红了脸。
人家是正经师徒,将来是要养老送终的,便是李慧年纪大,走得早,她的儿女也得孝敬着,故而怎么样都不为过。可自己不过来干活的,本该只打下手的,人家两人却大方的很,许她在旁边瞧几眼,自己却不敢细看,只抢着做些生火、洗菜、刷锅之类的粗活儿。
这一家客栈上下的规矩都严谨的很,连后头打扫牲口棚的都得先跟着作甚么叫培训的,学着问好、待人接物之流,她来了之后先就紧张了。
且这厨房并不似旁的地方那样又脏又乱,东西多却有章程的很,十分齐整,又日日打扫的干干净净。再者,她们做的就是靠火的活儿,很是暖和,吃的也好,每月也有几百个钱,高氏满意的了不得,哪里还敢再私底下吃东西?
只要下头的人用心做活,展鸰很愿意时不时给她们点儿小福利,就笑,“不为旁的,这个也是我来了这儿后头一回做,到底没个谱儿,你们只当替我尝尝味儿。”
见自家师父发话了,李慧也跟着说了一回。高氏这才别别扭扭的应了,忙去拿了个小勺儿,小心翼翼的舀了一点儿。
真是,真是好喝啊!
若非才刚她一直在旁边,真不敢信这就是一锅菠菜豆腐熬出来的!
一点儿也不寡淡,汤汁儿也稠稠的,又咸又鲜,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喝过这样好的汤。
瞧着高氏这般小心的模样,李慧不由得心中泛酸,只觉得如同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她能拜掌柜的为师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
稍后她们帮着展鸰将早饭端出去,李慧就安慰高氏道:“掌柜的和其他在此地做活的都是厚道人,你不必害怕。”
一个女人孤身在此,看见的听见的又都是迄今为止从未接触过的,难免胆怯。
高氏不大好意思的笑笑,搓着手道:“我瞧着这地儿严谨的很,怪怕的。”
“不必怕,”李慧笑道,“我才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多亏师父开导,如今客栈的买卖日渐多了,不几日又要在城里开个分店哩!咱们日后只会更好。眼下人多时忙,掌柜的许是不能跟从前似的细致了,可她还是先前那个热心厚道人哩!”
高氏抿嘴笑了笑,还是有些放不开。
李慧也不急,一边麻利的给他们这些员工做饭,一边以过来人的身份道:“这几日你们都忙着学规矩,旁的倒是顾不上,等过几日学的差不多了,大家一同识字,慢慢的就熟了。”
“什么,还识字?”高氏失声道,“难不成这里也有学堂?”
“什么学堂!”李慧笑道,很自然的用那种与有荣焉的语气道,“咱们两个掌柜的怕不比镇上的先生知道的都多呢!大凡在客栈做活的,每日晚间盘完了账,都要跟着外头的账房先生学识字。”
“不成,不成,俺不成!”高氏拼命摇头,吓得什么似的,“俺蠢笨得很,哪里能当了读书人!”
在她有限的记忆和见识里,读书识字这种事情,尤其是对女人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或许只有那些吃喝不愁、穿金戴银的大家小姐才有这个福分。她不过是出来找活儿贴补家用的农妇,如何能成?传出去叫人笑话。
“有什么不成的?”李慧劝道,“再说了,如今你在客栈做活,那是不成也得成了。你没见着外头翻地的大宝大树他们?便是他们如今也识得几十个字哩!他们也不比咱们多几个脑袋几只手,总不能叫他们瞧不起!”
说到这里,李慧不免骄傲的挺起胸脯,十分得意的道:“俺也学了一百一十多个哩!便是这名字,也是师父替俺取的!她还说,天下就没有蠢笨的人,单看能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事儿。”
她可是师父的徒弟,哪怕就是累死了,也不能给师父丢脸!
开始李慧确实是怕的,可只要想开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过去几十天她每日早起晚睡,豁出命去识字、练写,一遍记不住就十遍二十遍,木棍儿都磨秃了不知多少根。如今除了铁柱和二狗子这两个最早跟着展鸰的元老,已经没人能与她相提并论了。
家里人知道后也是惊骇不已,她还能趁家去的时候教导一双儿女哩!还省了上私塾的钱呢!故而现下公婆、男人越发敬重她,日子也更和睦了。
高氏听得出了神,十分艳羡,胆怯和本能的逃避中却又忍不住有些向往。
她舔了舔嘴唇,怯怯的道:“果然么?俺,俺也能成?”
谁家没有孩子呢?谁也知道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可上学堂也是要银子的,便是朝廷拨款,不要什么束脩的,可每日所需的笔墨纸砚,也不是等闲人家能负担的起的。
若果然自己也会了,岂不又省了一大笔开支?便是家里的丫头,略识得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