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却已经发现了,当即勃然大怒:“你这个孽障,如今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还不快些滚过来!若果然吃了这里的东西,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没奈何,那男人只好讪讪地去了,倒是那女子又渴又累,落在后头,委屈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却还是勉强对展鸰笑了笑,小声道:“多谢您,我,我走啦。”
说完,就步履匆匆的跟了上。
展鸠捏着几个包子站在原地,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是谁呀?好端端的,姐姐你叹什么气?”如愿看完猪的褚锦正巧过来,顺着看了一回,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颇感好奇的问了一句。
展鸰将包子重新还给小五,又把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褚锦听后大怒,就是夏白也皱了眉头。
“简直岂有此理,那老汉忒不讲理!生病了自然要看大夫,再不济还有游方郎中呢,哪里又轮得到什么大仙了?”
到底夏白是从底下上来的,对民情十分了解,闻言道:“此事绝不罕见,多有一些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坑害人命,然而百姓中不乏愚昧者,上头履禁不止,也着实头疼。”
阳光甚好,展鸰索性叫小五弄几壶茶出来,又取了些小点心,也不往里头去了,就在外面对着路边生出来的嫩绿色蓉芽说话,倒也清净的很。
“哪怕最常见的风寒药都要几十文钱一副,而想要治好怎么也得连吃六七服,可底层百姓生活艰难,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花,大病忍小病熬,这大半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也是沉甸甸的负担,能省则省了。”说完,展鸰又微微叹了口气。
能说不的能说的她都说了,可若那家人实在不听,她也真的没有法子了。
管天管地,她还真管不了旁人凑上去送死……只是可怜那孩子了。
哪怕诸清怀为官清正,可到底出身世家,又有朝廷默认的各路孝敬,诸锦的日子素来优渥,哪怕一身不起眼的单薄夏衫也要十几两银子,何曾知道穷字怎么写?听了这话就有些愕然,一时无语。
展鹤在她身边抱着个大手炉玩耍,听她叹息便赶紧抬起头,又模仿着平日她安慰自己时的样子,用小短胳膊拍拍她的手臂,“姐姐乖,莫哭,莫哭。”
童言稚语短时间内驱散了抑郁之气,三人都笑出声来,逗着他说笑一回。可说笑完了,这桩心事便再次盘旋在心头,令人久久难以平静。
良久,褚锦才叹了口气,“可即便这么着,也不能信什么大仙呀?那不是谋财害命吗?”
“若换了你,一边是花费大半两银子,将养大半个月,另一边却是区区几个铜板,扬言三五日便好,而偏偏你手头拮据,换了你,你信哪个?”展鸠缓缓道。
她的表情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扎心的疼。
类似的事她曾见过太多,也曾努力过,可被贫穷与愚昧深深蒙蔽的人群,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劝服和拯救的?
褚锦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说下人愚昧,但贫穷也脱不了干系。
诚然有些人迷信,不聪明,可更多的人却还是被利用了贪小便宜的心理。觉得左右自家穷,吃药是吃不起的,如今既然有些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能马上治好,死马当活马医,倒不如试一试。若再恰巧碰上几个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或是有托儿扯着嗓子吆喝几回,他们侥幸的心理便瞬间占据上风,这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谁劝也不听了。
“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把那什么大仙的抓起来!”褚锦气道。
“小姐莫要冲动,都说捉贼捉赃,如今你没凭没据的如何拿他?”夏白劝道。
“就是这个理儿,”展鸠也叫她稍安勿躁,“听方才那几个人的意思,那位黄大仙着实蛊惑了一批人心,如果你贸贸然将他拿下,却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而是你犯了众怒,叫诸大人下不来台呢。”
“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放着这样不管?”褚锦道,“如今因着王丙的事儿,父亲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眼红,恨不得日日夜夜盯着拿他的错,若这回真的闹出什么祸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此等奸人最是油滑警醒,好似泥鳅一般刁钻难缠,更有许多爪牙分布各处专管通风报信,往往稍有风吹草动就跑个无影无踪,此番咱们知道得早,若能抓住就好了。”夏白思索道。
“不急,”展鸠沉吟片刻,道,“稍后你吃了晚饭家去,便同诸大人说说此事,先叫他偷偷派人盯着,暗中查看,瞧瞧那黄大仙与何人来往。此类案犯一般都是团伙作案,须得有人与他捧场、唱双簧,那些托儿也不无辜,到时来个一网打尽、人赃并获岂不更好?”
也罢,左右无事,且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夏白和诸锦齐齐点头,“此计甚妙,只是,终究只能止一时止痒。”
类似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端的是屡禁不止,往往这回驱逐了个什么黄大仙,待几个月后风波平息,又会从犄角旮旯里冒出个什么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