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事情给两个丫鬟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春华变得更加稳重,秋实的笑容也少了许多,连带着其他丫鬟婆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晚晴居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两人对关系着宝珠能否参加赏荷宴的夏日赏荷图则更加上心。
白天,两人分线、穿针忙个不停,晚上等宝珠睡下了,更是绣到三更时分,第二天又得早早地爬起来,才几天的功夫,人便消瘦了一大圈,眼眶更是抠得通红。
看到她俩这样子,宝珠反而不敢告诉她们,她对这夏日赏荷图并不抱多少希望,只是当做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
春华、秋实不明白,以为赏荷宴只要七姑娘一句话,她就可以参加了。
其实哪有这么容易。
六月十六的赏荷宴是长公主举办的,带有相亲性质的宴会,只针对未定亲的男女,邀请的人都是王孙贵胄,虽然后来放宽了条件,一张帖子可以多带两人参加,但仍然是僧多粥少。
庆阳候家有四房,嫡出庶出的姑娘不少,旁枝的姑娘更多,带谁参加不带谁参加,根本不是七姑娘一个小姑娘能够决定的,有时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
即便她真的参加了,又能如何?杨家辉虽然不成器,但架不住他的姐姐有出息啊,京城里敢得罪杨家的人不少,但会为了个女人得罪得宠宫妃的不多,那些真正的贵人什么美人没见过?什么美色没经历过?
时间就在宝珠日渐沉重的心里划过,在春华、秋实渐渐减少的笑容中流过。
“姑娘,终于完成了。”在摇曳的灯火中,春华绣上了最后一针。
“今日才五月二十七,比咱们预想的还要早。”秋实脸上也露出了这十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宝珠也被她俩感染了,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辛苦你们了。收拾收拾赶紧睡吧,明日去给太太请安。”
“嗯。”两丫头点点头。
翌日,宝珠早早就醒了,梳洗过后,用了几块点心,带着秋实去给陈氏请安。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韩家所占的面积不算小,从东侧的晚晴居到中轴线上的牡丹院,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
韩元虽说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在京城不起眼,但祖上曾经商,家资颇丰,这座宅子便是那时候所置办的。
十几日没来,牡丹院外的牡丹花都已经凋零了,真应了那句花落人亡两不知。
“姑娘。”秋实看着情绪突然低落了许多的宝珠,有些担心。
“我没事。”宝珠深吸了口气,把脑海中突然涌上来的伤花悲月的情绪赶了出去,抬脚走进了牡丹院。
“大姑娘来了。”小丫鬟忙打起了帘子。
正厅里其乐融融,大少爷韩明磊正笑吟吟地端坐在陈氏左手边的椅子上喝茶,二少爷韩明坤和二姑娘韩明玉在一边玩着九连环,三姑娘韩明嫣搬着陈氏的脖子说话。
宝珠的到来打破了这份融洽,她犹如一滴油锅里的水,格外的不相容。
看到她进来,韩明磊站了起来。
宝珠朝他点点头,在离陈氏几步远的地方福了福身,道了声“给太太请安”。
陈氏刚刚的好心情在看到宝珠时消散了不少,把腻在怀里的韩明嫣递给一旁的奶娘,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指着右边的椅子,道:“来了,坐吧。”
韩明玉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来晚了,竟然让娘亲等你。”
宝珠淡淡地笑道:“太太交代辰时过来请安,应该没误了时辰吧?”一面说着一面看着陈氏身后的冯姨娘。
冯姨娘屈了屈膝,笑道:“大姑娘放心,还没到辰时。”
宝珠转向韩明玉笑道:“妹妹,你看姐姐没来晚。”
陈氏没等韩明玉做声,岔开了话题,“你前些日子告假,说是要绣幅赏荷图给庆阳候七姑娘,绣好了没有?”
“我正要回禀太太,图已经绣好了,下个月初二是她的正日子,那日来的人想必不少,估计没什么时间说话,所以我打算后日过去,我已经写好了拜帖,麻烦太太一会派个人送去。”
陈氏似笑非笑地瞧了宝珠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有什么话要说的,竟然要提前去。”
“左右不过是小姑娘的悄悄话,太太若是感兴趣,到时候派个姐姐跟着就是了。”
“我没什么兴趣,左右孙猴子都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那前提是如来佛才行,那观世音还不是被闹得灰头土脸的。”
韩明磊眉头紧皱,他虽然听不懂宝珠和陈氏的谈话,但也知道她俩在打机锋。
一个是嫡姐,一个是生母,他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
韩明玉可没有韩明磊的这份纠结,她看着陈氏言笑晏晏地跟宝珠说话,心里就越发厌恶宝珠,“给人家贺生辰竟然还要提前,真是上不了台面。”
宝珠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柔,“妹妹教训的是,照妹妹的说法,要是老爷是三品大员,估计就上得了台面了。”
“你......”
“宝珠,怎么跟妹妹说话的?”陈氏脸色不虞地喝道。
什么妹妹教训的是,长幼尊卑有序,向来只有姐姐教训妹妹的,哪有妹妹教训姐姐的,这话摆明了就是说明玉目无尊长。
那句‘照妹妹的说法,要是老爷是三品大员,估计就上得了台面’,更毒,瞧不起自己的父亲,爱慕虚荣的女子还有什么好名声。
陈氏想到这里,看向宝珠的目光更是如淬了毒的刀子。
“太太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