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莫盈就来了,她说平昌府今日比较忙,忙着接待各路来拜年的城内权贵,没人会注意她,所以她就趁机溜了出来。
莫盈把自己当娘家人,权当今日嫁姐姐,陪着穿衣打扮,陪着说说笑笑。
蔡婆一早也就来了,蔡婆把她当半个闺女,因为平时练月对她很好,出手也大方,蔡婆心里念她这个情,又见她孤苦无依,自然待别人不同一些。蔡婆还教了她许多讨夫君欢喜的方法,饶是练月是个老手了,也被她老人家臊的面红耳赤。
有那么一瞬间,练月想,如果卫庄对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那就别再拉扯她,她会彻彻底底的死心。
求而不得是很痛苦的,但不求的话,那就不会痛苦了。
以前想着他,是甜蜜的苦涩,现在想着他,就真的只有苦涩了。
练月住的院子和叶湛住的院子相隔不远,家中也都无长辈,所以就免了许多仪式。
拜堂仪式是在练月家行的,新郎到新娘家之后,背着她在两家之间走了一圈,算是迎亲了。
本来只是作戏,但真上阵了,眼见一片喜色,四周又有街坊邻居起哄,两人都起了汗。
叶湛背她走过长巷的时候,练月问他累不累,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说:“倒是不累,就是美人在身,有些分心,辨不出那位仁兄来了没。”
练月笑了:“那看来的确是不累。”
拜天地。拜父母,没有父母,就没有拜。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练月虽然想过他不要来了,可他真的没来,她那一颗心还是朝着深渊一点一点的坠了下去,礼成之后,坠入渊底。
没有那一次的失望比这次更彻底了。
镜花水月一场梦,练月想,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街坊四邻观完礼之后,就到叶湛的院子中去吃酒席了。蔡婆、叶荻和莫盈在那边招呼大家,叶湛过去喝了几杯酒,又回到练月这儿。
新娘已自行把喜帕摘了,凤冠也摘了,一头青丝垂在脑后,没有半点饰物,只在鬓边簪了一朵素色绢花,红烛幢幢,映出这本不属于边陲小城市井人家该有的好容颜。
外面还在下雪,细雪簌簌,屋内喜色脉脉,红烛高照。
叶湛进来就看到她在床边发呆。
她听到动静,抬头去看他。
他大踏步的向她走来,一身喜服更衬得人眉目周正,丰神俊朗。这俊朗经历过苦难和困顿,却依然眉目疏阔。
他一直走到她跟前,方才停下,她把目光落下来,瞧着他腰间垂下来的那块玉佩,轻声问:“你输了,是不是?”
他没说话。
她自嘲似的轻轻笑了下:“知道我为什么坚信他不会来吗?因为就算他有心,就算他还在城内,他也不会来的,他会觉得为了一个女人,有失体面和尊严。”
叶湛垂眸瞧着他:“你之前说,如果我若输了,你要怎么着?”
她停了一阵子,道:“我想,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两个就真成亲算了。”
叶湛听到她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却并不吃惊,好像一早知道了似的,他紧接着问:“你这算自暴自弃么?”
练月苦笑:“铁树开花,要等千年,千年太长太寂寞,我等不了,我只想有人陪我吃吃饭,说说话而已。”
叶湛好一会儿没说话。
练月没有抬头看他:“如果你志不在此,而在四方,就当我没说过。”
叶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瞧着他:“如果将来他后悔了,又来找你呢,你会不会?”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会,他不会后悔,他即便后悔了,也不会让我知道,更不会来找我。”
叶湛道:“你别转移重点,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练月握住他搁在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站起来,瞧着他,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的人,只是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叶湛细细的瞧着她的眉眼,真是个美人,这么个美人,要拱手让人,真是不甘心。
练月苦笑了一下:“你不信对不对,其实我也有点不信。”
叶湛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倒在大红绣床上,脸紧紧贴在她的颈侧,闷声道:“我一向喜欢赢,可这次却由衷的希望自己输了,但没想到还是赢了。”
练月没有反应过来。
叶湛贴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