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奶奶为人温柔端庄,从未与长辈顶过半句嘴,奶奶自怜处境,瑟缩不语,墨兰倒是几次想开口,奈何畏惧梁夫人威势,不敢张扬,只能忿忿坐于一边。
梁大奶奶哭诉了足两盏茶功夫,终于转入正题,表示‘你们伤害了大房人民的感情,意图颠覆我们的平静生活,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梁夫人早是气,冷笑道:“你要分家,说就是,难道我还会拦你!”
谁知梁大奶奶并不接过话茬,继续哭天抹泪,唠唠叨叨‘树大分枝,分家也不是坏事,亲兄弟的情分又斩不断,哪怕大家都住开了,常来常往,依旧一般的好’,绕着圈说要如何抬帮扶两位弟弟。
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你要走,自走好了;何必非要饶上老和老四,我早说了不成的,你还不肯罢休?!”
梁二奶奶忙过去扶着婆母,连声道:“母亲消消气。大嫂不过自说自话,两位叔叔和弟妹早说了不愿分出去。”
梁奶奶和墨兰也连忙起身,双双道:“我们愿意孝顺服侍母亲。”
梁大奶奶立刻不哭了,柳眉倒竖道:“既然要分家,自然一道都分了,哪有留两个,走一个的道理。现下把事都办妥了,省的以后再啰嗦。”
明兰捋了好几遍肠,才明白过来,梁家大房非但自己要分家,还要下头两个弟弟也分出去?!她转头,只见华兰也在看自己,彼此目露狐疑。
梁二奶奶的嫂嫂坐不住了,斯斯道:“大奶奶要分家,两个小的不愿分,何必强人所难,各自管各自好了。”她出身浙南望族,父祖兄弟代出仕为官,不论夫家娘家,都是门风谦和自省,何曾见过这般无赖的。
梁大奶奶脸色变了几转,缓下来强笑道:“亲家此言差矣。几个兄弟都不分,只我们走了,岂不显得我们不孝了。”
明兰终于忍不住了,失笑道:“梁大奶奶思虑果然周全,可人家明明不愿,干嘛要为了你们去分家?”
梁大奶奶皮笑肉不笑:“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难道母亲和诸位叔叔,忍心看他大哥被外头人指指点点?”
明兰玩笑道:“适才大奶奶不是口口声声婆母妯娌不好么?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刻薄大奶奶了,何况‘指指点点’?!”这不是抬杠,而是逻辑问题。
梁大奶奶当即语塞,四周女眷发出轻轻的嗤笑,梁夫人松开紧锁的眉头,融雪般浅浅而笑,梁二奶奶转头感激的去看柳氏,奶奶也偷偷抬眼去看明兰,墨兰却神色复杂,看了会儿众人,又怔怔望着窗外。
明兰再添上一句,“况且孝不孝的,众人都有眼睛。老过世还不足日,哪怕有天大的委屈,也该忍了,却有人闹着分家,呵呵。”
梁大奶奶咬牙切齿,心知这话有理,若非怕风评不好,她早闹的更凶了。
华兰见状,高声笑道:“这不就成了。梁伯母都发话了,想自家过小日的,就分出去;不愿意分家的,就留下。兄弟虽亲,但各走各,大家好聚好散。”
顿了顿,她敛去笑容,冷冷道,“谁也不怕闹事,不过顾着脸面,盼着一家和气。我劝大奶奶,还是见好就收罢。”
梁二奶奶底气大足,微微挺背,斯有礼道:“大嫂嫂,弟四弟反正是不分的,你要怎样,自便罢。”自从丈夫袭爵后,她没少吃长嫂的排头。
梁大奶奶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她身旁的一个妇人出来笑道:“都是自家人,话赶话急了,瞧这弄拧的,实则大奶奶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儿女大了,总要分出去过的。”
她嘻嘻哈哈的打了番圆场,又道,“……若是分家,夫人预备如何分呢?”
梁夫人毫不犹豫:“祭田不能动,永业田不能动,五丫头还没出阁,给她留笔嫁妆,余下的均分四份,一家一份。”
梁大奶奶又跳了起来,尖声道:“这不成!淮西街上那排铺面,另两间银楼,还有四年前买的那两座庄,爹爹早说了是给我们置办的产业,这些怎能算作公中的?”
“既然是四年前就置办的,为何老爷迟迟不把这些交到你们手里?”梁夫人问。
梁大奶奶死死咬住嘴唇,手指不住的绞着帕。
梁夫人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锦绣繁华时看不出来,老爷也喜欢。可一旦有个什么,你们妄为长长嫂,却一丁点儿担都不肯挑。家里洪水滔天也罢,父母兄弟有难处也罢,只要自己好,别的一概不管!老爷明白了这点,才收了产业,叫我均分。”
梁大奶奶的面孔绷紧发白,过了片刻,她忽扑在自己膝头上,大哭起来:“家里兄弟四个,只他大哥在外头拼死拼活,有什么法,庶没有好出,只能血里火里挣生活!光耀了门楣,体面了父亲兄弟,又挣下大把家产,怜他才十出头,已满身是伤。天冷腿会疼,天热背上疽伤裂开,下雨天旧伤发疼,浑身上下,竟没一处好的!”
她哭的伤心,跺脚捶胸道:“二弟命好,镇日看书赏花,悠闲自在,自有祖宗的爵位可承继。弟四弟也是舒舒坦坦的在家,外头有他大哥顶着,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梁夫人听的勃然大怒:“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怕兄弟沾了你们的光,你放心,我们就算大难临头,也有几门能靠的亲戚,讨饭也讨不到你们门口!”
听得‘亲戚’二字,梁大奶奶心头一警,虽说除了自己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