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士兵呆楞中忘了反应。

“田鼠”大人反应过来干咳了一声，“来人把他拉过去。”

“我不走，我不走……”

“你们别碰我……”

“我不要离开我的哥哥……”白芸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怜爱地望着小瘦猴。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小瘦猴的声音，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嗫嚅道：“你别……管我。”

“你这个坏女人……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想要拆散我和哥哥……”白芸偏过头，不看也不辩解。

奉微看到“田鼠”官员眼中散过一丝不耐，“大人，我来把他带走。”转瞬间，来到小瘦猴面前，一把抱住挣扎的他，附在他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小瘦猴听到后却不再反抗，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白芸。

这一切都显得这么诡异、扭曲。就像本该面朝太阳的向日葵却背向阳光。

“闭上眼睛。”奉微说着捂住小瘦猴的眼睛，随即感觉到掌心湿漉漉的，那是小瘦猴的眼泪吧。

两名士兵一把把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推下护城河，那人的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折了翼，软软地坠入河里。

“哥哥……哥哥……哥哥！”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们！”

“我讨厌你们所有人！”洛洛歇斯底里地叫喊。

“干活了，干活了，你们别想偷懒……”看守的一名士兵狠狠甩了甩鞭子在洛洛伤痕累累的后背。

旷野里零零星星的麦子，在不知不觉间由青色而酿成枯黄。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奉微突然出现在白芸身旁，只是露出一抹兴味的笑，“你倒是不那么笨嘛。”不给她回嘴的机会就一把熊抱住小瘦猴，“来来来，哥哥带你干活去。”

洛洛挣扎着就要逃离奉微的怀抱。奉微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洛洛倒是安静下来了。

“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白芸担心地望了望洛洛问道。

“我就说了句如果你还想救你哥哥，就乖乖地听话。”

白芸心中诧异，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她的意图了。

活埋必死无疑，但是丢下河堤还有存活的可能。

转过脸就看见岚添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事太多了。救一个还有下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太多了。”好似还叹了口气。这倒不像他了。“只有先救了天下才能救得了他们。”

白芸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多少也明白，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你也是觉得我尽干得尽是蠢事吗？”

岚添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仿佛一说出口的话就会打击到她。

白芸的声音悠悠飘来，“我知道你们比我心高，在你们眼中我这样做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而已。可是，我就这样，做事情笨笨的，不讨人喜欢。”说完，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岚添听她这么说，叠在脑后的手放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诶，一会跟我去一下河堤那里吧。”

“救那个人？”

奉微突然插话道：“洛洛也要去，到时候带着他一起去吧。”

护城河畔，十几米高，从堤岸上俯视水底，几条黑色的瘦鱼在河底石缝里缓慢地游动。就在刚刚不久前，还有一个病重的人被扔下去，可能摔断了腿，可能摔折了腰，甚至可能摔死了……

白芸跑到河畔凝视着河底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两名士兵已被走了，只有河堤里好像有一团发红发浑的地方，她好像嗅到了水里飘上来的血腥味……白芸拉了拉岚添的袖子，“快快快，从刚刚被推下去的位置看，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哥……”小瘦猴望着悠长的河流渴望用声音呼唤自己的哥哥。

岚添一把捂住他的嘴。“如果你想引来看守的人，就大声喊吧。”

岚添悠悠地松开手后，小瘦猴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安安静静地，不再大声呼喊。

“在那呢，快快快，你快下去救他。”白芸指着河面上飘着那一抹身影。

岚添望着白芸打趣道：“奇了怪了，我以为女侠您是不会错过这个救人的机会……”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白芸推下了河。

白芸蹲下来，看着洛洛，想摸摸他的头又怕他反感，手张开最终有缩回去了，“对不起……你很担心你哥哥吧。”

小瘦猴心思都在哥哥身上，似乎根本没听到白芸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岚添才把那个人从河里拖上河岸。上岸后，岚添拧了拧沉甸甸的衣袖，缓缓说道：“刚才下水后，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与她有关。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不知道平静安宁为何物。”

……

好吵。

是谁一直在呼唤她。

头好重，眼皮好沉，整个世界仿佛都负荷在他的身上。睁开眼睛好像都成了一件极其吃力的事情。

耳畔是一阵惊喜的“他醒了他醒了”。

他轻轻咳了几声，还没有睁开眼，就感受到一个瘦小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软软的，暖暖的。“是……小瘦猴吗？”声音有气无力，虚浮在空气中好像随时都会飘散。

他缓缓睁开眼睛，果然，小瘦猴黏在他的怀里，肩膀因为抽泣微微耸动，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一不小心哥哥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无力地咳了咳，气息游丝般漂浮在空气中。“小瘦猴……你别哭。哥哥看到你这样心里难受。”

“好的，小瘦猴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