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松子的一生》。
我扭头就把它们都嗑了——我也尝一尝时间的味道。
天杀的。
时间的味道,又臭又糠。
2017.10.30(1)
我是一个戴罪之人。
我窝藏了一个逃犯。
他犯了什么罪?
他囚禁着我。
出一趟门,好比只身前去西天取了一次经,可以谓之煎熬。
这也是我不喜欢公路电影的原因。
路途好比人生。
开着车,肆意地开,在无人熟知的道路上,一路风光,各种人情,听着最喜欢的音乐,一时兴起便跟着哼唱,或是吹响口哨。
这样的光景,在史铁生的笔下,是『夕阳和晚风自古多情,自己现在和将来都是个幸福的人』。
然而,光是想想,走到半路,车爆胎了,轱辘掉了,没油了,以及等等等等,我所需要面临的强迫式交流,也能感到窒息。
我毕竟是一个戴罪之人。
我一直躺在地上,发着呆,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夜空深邃。
无垠的天空,它黑黢黢,光秃秃的。
它同我一样,看起来一无所有,实际上装满了荒诞。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上一次出门,好像还是冬天。
那天清晨,我站在高高的楼顶,伸出手,我仿佛已经摸到了天。天却没有一把把我拉上去。我依旧是个被遗弃尘世的丑恶之灵。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一出门,我就遇见了秋天。
秋天是存在的。
马小云,你看,躲在房间里的人,是看不见季节的。
摘掉眼镜,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一点了。
那么,错过了……
我爬去阳台,果然,对面楼的灯全都已经熄掉了。
完蛋,我的生活乱套了。
过去一年里的每一天晚上,我都习惯看着对面楼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它是在举行一场只有我能看懂的追悼仪式。
可我竟然错过了。
我的生活,像堆堆乐一样整齐规律而丰富的生活,被牙痛抽掉了一块后,轰然倒塌。
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被拔掉了,窟窿还在。
我永远都不会好了。
记得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首小诗:
从童年起,
我便独自一人,
照顾着,
历代的星辰。
——《孤独》
我可能曾经也是被星辰选中的人,只是我常常叫星辰失望,脑子里装满了凌乱的思想,所以星辰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小祸害也是这样,它也不要我了。
我紧紧攥着我的牙齿,忽然想起小时候换牙,外婆总说:“牙齿掉了,下牙扔房顶,上牙扔床底,不然长不齐。”
思及至此,我拿上钥匙,起身出门。
有人!
我紧悄地刹住脚。
都这会儿了,楼道里居然还有人!
是一个衣着鲜亮的青年,连后脑勺的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坐在楼道的窗户下面,借着并不皎洁的月光,以及早已昏黄的灯光,支着画板在画画。
多奇怪的一个人啊。
宁静的夜里,他的画笔摩擦过纸面,流泻出松松的,如小提琴琴弓蹭过发丝一般的声音。
我望着他,油画般的美感。
此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刹那,我的脑海浮现梵高的样子,缓缓的注视,星空的漩涡荡漾开去。
只是,他居然是一张无比沮丧的面容,与他精致的梳理完全不符,活像一具在盛时即被偷光了所有阳气的男尸,让人不敢再看多一眼。
同学们,那些说我阴郁、丧气、怪异的同学们啊,你们该看看,这世上难堪的,大有人在。
若我早遇见他就好了。
早遇见他,我至少不会那样轻视我自己。
我一步步退回楼下。
我想到,我可以从隔壁单元爬上楼去。
到了天台,左手边就是我那幢楼的楼顶,只隔着一堵一米高的墙,我翻了过去。
城市的楼顶是灰色的,平平整整的水泥台,少了错叠的瓦片缘梁而下,看起来,便多了一点坚毅和隐忍在里面。
许多人说,城市里钢筋水泥冷冰冰的,不若乡村的红砖黛瓦更有人情味,更不要说青砖白瓦所带来的致远宁静了。
我想其实这同建筑本身并没有关系,只是住在里面的我们,不如意的情绪,太迫切地需要一个载体去表达。
你倒是一吐为快了,人家钢筋水泥冤不冤呐。
“星辰先生,你还是小时候的你么?”
“星辰先生,你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