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六将凳上朴刀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面,两位同伴见状依次造做为他壮声势。
三声刀鞘撞击桌子的声音惊醒了食客的美好愿想,已经有人吓的连声尖叫。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杀人对于马贼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
继而,众人对和尚的期许转变为担心。
狗六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别人都怕他,他可以欺负任何人的感觉。
店伙计看着被刀鞘震落在地的盘子摔的四分五裂,躲在柜台后面小声咒骂:“天杀的,做什么孽。”
和尚不理狗六的嚣张,他只是平静的望着狗六胸口,好似非要瞧出他的心是黑是红。
“什么可为不可为,狗爷我想做的事情都是可为。”狗六将腿跨在凳子上,对着和尚叫嚣说道。
自从银子掉了之后,虚云子就一直傻站在自己的饭桌旁,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就连眨眼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吓傻了。
然而事实从开始就不是食客们预想的那样。银子不是圆球,掉在地上怎么可能滚出三丈远,并且刚好停在了狗六脚下。
既然不可能是巧合一场,那么只剩一个解释:虚云子是故意的。
他想要的是借机与狗六搭话,大不了搭锭银子,来买此朝容是不是彼朝容的消息。
至于虚云子为什么傻站着,没了下一步的动作,还不是因为半路冒出来一个爱管闲事的大和尚。他的计划被和尚完全打乱,继而对目前情况表示惊呆,他很想朝着和尚铮亮的脑门上抽大巴掌,再问问和尚出门的时候师傅是不是没有交代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闲事不要管。
和尚还没有坏了虚云子大事的觉悟,只见他面露难色,抄起斜放在桌上的短棍,轻声说道:“执念心中起,恶念胆边生,施主即遇贫僧便是佛缘,何不舍了屠刀,皈依佛门?”
狗六拍着胸脯猖狂大笑,然后闪电般抽刀出鞘,握刀在手,刀鞘在地,泛着寒光的刀身照的和尚脑门更加亮了:“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狗爷今天舍了刀鞘,算不算是场功德?我看怎么也该得个菩萨位吧,蠢驴,还不速速跪下拜见本菩萨?”
佛语中的舍弃屠刀,便意味着舍弃杀念重拾慈悲心肠,皈依佛门苦心修行自然可以成就正果。不过舍弃刀鞘成就菩萨位又算哪里冒出来的歪门邪说,朴刀去鞘自是为了见血,依和尚看来成就菩萨位是假,堕地为魔是真。
和尚被狗六的狂言妄语气的着实不轻,他横棍在前,佛眉倒竖,做金刚怒目状:“施主再不醒悟,莫怪贫僧手下棍子无情。”
狗六装出一副我好害怕的表情,躲去了同伴身后,用他独特的公鸭嗓子询问说道:“和尚也会打架?那公猪会不会生仔?“
和尚好似没有察觉到狗六的恶意,认真回答道:“天立伦常,好教施主知道,公猪不可生仔。还有,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你错了,你就错了。我已经好言劝说施主,既然施主执意不听,小僧只好打到你听。”
虚云子听着和尚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和尚的坚持和呆板是著名的,可像他这样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呆板和尚,世间不多啊。
“如矗莫不是圆觉老和尚的徒弟?”他迟疑问道。
和尚闻言大吃一惊,自己还不曾出手,那老人从何看出的自己师门出处?
“小僧眼拙,竟未看出有高人在此,想必您老要责怪我多管闲事了。”
虚云子被和尚坏了计划,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两人的简短对话绕晕了在场不少的人,他们看着虚云子的冷漠脸,纷纷替和尚打抱不平,想着现在的老人怎都没个老人样子。
和尚不是泥菩萨,也是有火气的,他出于礼貌与教养对虚云子道歉是一回事,不能忍受外人辱他师长又是一回事。
“老先生说话似乎欠了分寸,家师比起您来年轻的多,算不得老和尚。”和尚回答的很真诚。
他说的是事实,因此很有底气。
虚云子被和尚气的差些一口老血吐出,他自诩fēng_liú倜傥,人见人爱,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他老。
“小和尚,过来,爷爷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虚云子卷起袖子,像个市井泼皮怒气冲冲的说道。
和尚没有乖乖听话:“不好意思,和尚不打老人。”这一次,他的态度更加真诚。
寒门掌教一再受辱,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虚云子随手抓起狗六桌上的一只猪蹄朝着和尚砸去,边砸边说:“吃斋念佛有个屁用,爷爷请你尝尝人间的味道。”
狗六一脸错愕,他先是低头看了看空了的盘子,又转头看了看愤怒的老头,接着抬头看向老实和尚。
此刻的他很无奈,也很无辜。
故事的主角不应该是他吗?好不容易能够出次风头,话还没说几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晾到了一边。眼看人就要打起来,难不成自己沦落成了看戏的?
“当真是人生如戏。”他偷偷瞧向同样错愕的同伴,小声感慨。
和尚眼见猪蹄飞来,比见了飞剑还要惊慌,赶忙飞身躲闪。一个跃步凭空挪移到大堂门口,地上留下他的残影久久不散。食客被他的身手引起一阵惊呼,反观虚云子只是不屑撇嘴,神神叨叨的说道:“蹄子兄,人不愿意见你,还不快追。”
蹄子听懂了人话,发生了变化。
在场谁人见过煮熟的猪腿还能再长出两条腿来?恐怕一个都没有。今日在忘仙楼算长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