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听后不语,只思索着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一撩下摆,也蹲了下来。然后伸指压在了图上一处。
“我希望梁镇阿能出现在这里申盐铁矿。那里挖出的黑铁,以兴君工匠的粗浅手段,都可以锻造出不亚于昔日神武卫重兵的铠甲。兴君王铁贵想用黑铁打造出一支新的军队,他绝不会允许此地有失。我们完全可以用鬼狐,来扯乱铁氏的脚步。如此一来,青野原,乃至锦山城,都将会成为我等的囊中之物!而且”殷朝翻起手掌,猛然握紧!
“黑铁,亦是!”
“是的。”梁千河默然点头。
接着,殷朝击掌说道:“你胸中早就有了大略,方朔定然没有异议,我亦感觉十分可行而且,在我的权衡中,我可以用失去所有虎贲军,和大半数麒麟卫,加上东州这二十来年所积累的全部财富为代价,去换这一场胜利!只要你,能将这一场赢下了,无论损耗如何,我都会认为值得!可是,你为何又再一次停下?!”
梁千河稍想一下,而后缓缓说道:“王上,我将兵屯于龙侯山脚,暂不发起进攻,是因为两个半月前,在我赶往销金河战场的路上时,就从一些各处汇来的消息中,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等我将这些零碎的异常拼到一起,再看上去时,就有了些不对劲。”
“嗯?连你,都觉得不对劲的事在我的东州?”殷朝微怔。
梁千河点头,接着撑膝站起,退了几步,停身之时,他来到了地图中的东州西侧。
“上一场战事太过持久,看这两年的物资流向,和后勤跟进速度,各路人马的脚步已然乱了。在蓝河以北的这四个郡,已经差不多把所有青壮在战场上轮换了一遍,我刚到销金河,便暗中弹压了一处叛逃”梁千河提臂在图上悬空画了一个大圈,“王上,人心已经开始浮动,尤其是在望北。”梁千河扣了扣足前一处,如此说道。
“望北萧诺行?哈,我的儿子就在他的身旁,明知道赤原背后有麒麟暗卫,他竟然还敢生反心?!”殷朝眼现寒芒,冷冷一笑,“国事为上,却总有此等小丑在暗处跳来跳去!”
“萧诺行是个人物”梁千河微微摇头,话语里带有着凝重,“从三年前,我观他对望北军马的控制,以及火麟书院的建设,便如此认定了。我曾一度想请您,将销金河战场交予他指挥。可是他太急了。”
梁千河长叹道,“萧诺行想在北地崭露头角,却怕我们不给机会,而其余太守,也不想成全他的功绩。由此,就算他跑得再快,到最后,反而是出力最多的望北,被兴君打得最惨。”
“哼!如果他可一如既往,我自然会扶持他但他不能拿望北当筹码!”殷朝两步来到梁千河身前,本就如重枣的面色更添紫黑之气,“有你等三人,再有老将杜双年坐镇西山章平,也就够了。其余人,我不指望他们有什么能力,只要乖乖听话,像黄沙海里的虫子那般就可!我只要这东州变成一个拳头,看向哪里,就往哪里打出去!只要有一根手指不听话,想要自己伸出来,我就立刻剁下它!”
梁千河缓缓点头,说道:“王上想的很对,当下,我们需要这样”
“这些从脑子深处开始腐烂的聪明人”
殷朝再俯下身,以臂撑在膝上,看着地图恨声说道,接着一挥手,“为何不当时就禀明我,直接让暗卫将他除掉,却要拖到现在?”
“王上暂且细想,现在的萧诺行,并没有反抗我们的资本,但他依旧露出了野心我将八路人马遣返,一是安抚民心,二是单单试探于他!曾睿,是他多年的心腹,也是我一早就放在他身边的眼睛,可他如今却将曾睿隔离开来。那么”
在殷朝的身上,瞬间升起了真正的杀意。
“你是想说,萧诺行,与东州之外的人,有了勾结?!”
“十有**,是这样。最大的可能,自然是贺重。”梁千河点头。
殷朝不语良久,颌首道:“倒也是这样,中州平静的有些过久了贺重手下的人,要是想渗透过来,老杜在西山和章平城,也拦不下多少所以,你想先解决这件事?”
“是的,贺重,终究是我们最大的敌手!”梁千河道。
“那么,最快的话要多久?”殷朝问道。
梁千河笃定回道:“由此日起,半月之内。”
“好!那就定在半个月!”殷朝猛然握拳,“等解决掉这些宵我便尽开驰道,把能搬起来的粮食和兵器,哪怕东州里只剩下一粒米,一根箭头,我也都要把它们丢到龙侯山下!砸,也要把铁氏给砸死!”
梁千河一笑,说道:“我们的脚步,必然会跨出东州!神州新的时代,也定会开启。”
殷朝大笑起来,然后一把将手拍在了中州的边缘。
“等我们干掉了铁贵,将黑铁剜下来,我便拥有神州至强雄兵!到时,不待贺重动作,我便率军杀出西山口,先将刀刺进他的心窝里!”
麒麟王的双目之中,现出熠熠神采,“如昔日的黑王一样,我们,依旧会建下不世的功业!”
梁千河正色点头,“无论如何,我等都会于前,为王上的战车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