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忽高忽低，就像被掐着脖子的公鸡，说他的外甥杨璐，有拐跑均王府侍女的重大嫌疑，两天前，给他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了。

他说到这里，眼巴巴地看着高小怜，高小怜泪痕没干，接下去说：“也是两天前，锦柔到斋堂来，看到贱妾正在敲木鱼，她说市面上出了一种玩具，叫敲小人，一大排木鱼安上圆圆的人头，然后用木槌一敲，头就缩进肚子里，你不敲，它又弹上来，此起彼伏，好玩极了。贱妾一听，打死都想玩儿，她就说，上街去给贱妾买回来。贱妾高兴极了，把钱和出入宫门的令牌给了她，可是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贱妾找锦霞打听，锦霞说，锦柔和一个叫杨璐的人私奔了，王爷，私奔是什么意思……”

明湛一个橘子砸过去，“就知道玩儿，连什么是私奔都不知道！你要玩具，不会让千张去买？”

可是明湛没什么准头，橘子飞到柱子上，噗！稀碎了。

“哎呀！你还敢躲？”

明湛作势要打，高小怜早跑到对面，躲和尚身后。

空如大师护住高小怜，“表小姐才三岁，不懂男女之事，殿下别打她了，怪可怜的。”

明湛怒道：“不打她打谁？我在罚跪，她却连侍女都看不住？传出去，我均王府也太窝囊了罢？”

空如大师此时就对王掌道：“阿弥陀佛，这位上京来的大人，小僧本来是方外之人，不管俗事，可是均王殿下和表小姐这般年幼，不得不帮他们讨个公道，这事情也太气人了吧？均王殿下那边罚跪，您的人趁机勾引了王府的侍女，据说，那名侍女是王府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王掌更加尴尬，“是吗？唉，这可如何是好？杨璐那个小兔崽子！这可如何是好！”

车轱辘话滚来滚去。

空如大师口气越发凌厉：“既然王公公偏袒自己的外甥，那小僧写信给上京的镜云大师，要他进宫跟贤妃娘娘分说分说。”

皇帝的三个皇后接连薨了，如今中宫无主，后宫做主的是贤妃，她信佛，僧统镜云大师常常进宫为其讲经。

王掌吓得连连摇手，“大师！这种丑闻不能外扬！”

高小怜一摊手：“ 王公公，你是不知道，锦霞说起私奔两个字，眼睛野猫一般发光，好像私奔是比敲小人还要好玩儿的事情，好像私奔是比吃腌昆布还要幸福的一件事，我就怕，府里的侍女全都私奔了可咋办？本来就没几个。”

这种时候，空如大师，这位得道高僧，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因为高小怜实在是太好笑了。

明湛也一样，忍得万般辛苦，喝了一口茶，却噗，咳咳咳……哈哈哈！

只有王掌没笑，脸上漾出一股阴狠，“表小姐无需烦恼，咱家把话撂下，从今往后，均王府的仆从就归我王掌管，敢有一个私逃，必祸及全家，鸡犬不留！”

高小怜这才点点头，划下道来：“均王府本来就只有七个侍女，还跑了一个，一般的大户人家，侍女也不止这个数，知道么？死了的齐玺，他府里，有三千侍女！要不，您给想想办法，不能让均王府太寒酸。”

明湛和空如大师又想笑，各人端起茶，低头掩饰。

王掌知道齐玺府里不可能有那么多侍女，但他还是说：“宫里人满为患，正要裁一批宫女，待咱家回京，回禀贤妃娘娘，拨二百名来均王府。”

“三千和二百差……”高小怜掰着手指头大概算了算，“差不多？可是不要老的，都要年轻漂亮的。”

“好……”

王掌低眉顺眼地进来，气急败坏地出去，因为傻子都能算出这笔账，人家用一个侍女，换了二百个。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算了，没脸说！

跑到后花园，扮上周瑜，唱道：王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外甥又折兵……哇呀呀呀！

空如大师告辞回西山了，斋堂里，只剩下明湛高小怜。

高小怜躺下，“贱妾好困，连一个手指都不想动，就想在这里睡。”

“讲讲吧，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明湛摸着高小怜那软软的头发。

“您罚跪的第一天夜里，后花园唱大戏，锦霞献唱，锦柔伴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就有王掌的外甥杨璐。他长得斯文白净，锦霞锦柔都对他钟意，可是锦霞空有一副好嗓子，却相貌平平，那杨璐就和锦柔好上了，无人之处私会云雨，计划私奔，锦柔苦于出不了一道道门卡，于是她借口给贱妾买玩具，拿到了出入宫门的腰牌和一个正当的借口。”

高小怜越说越兴奋，坐起来笑道：“贱妾假装上当，等她走了，却命高飞哥紧随其后，在去往西市的红门抓住了这一对野鸳鸯，哈哈哈！”

明湛其实早就猜到了。

高小怜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