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夫人拉着安然坐下来:“早上八丫头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罚了她禁足,不许她再往你院子里去。”
她说起八姑娘时,神色很是冷淡,眼中似有厉光一闪而过。
安然便笑道:“八姑娘还小呢,您别生气,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作为当家主母,又是皇甫琛拜托她照顾安然,安太夫人觉得自家那不成器的庶女跑到人家面前去闹事,丢的不仅仅是八姑娘的脸,她这个主母的脸上又怎会有光?庶女没有教养,归根结底,也是嫡母不肯教养的错。
安太夫人早上气了一回,现在提起来倒没有早上那样生气:“她也老大不小,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以往我也觉着她小,想着姑娘家在闺阁里也就那么几年舒心快活的日子,便就没有拘着她。哪想到越发的不成器了。
如今却是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若不然往后出了门子,她再做出什么没有体面的事情,丢的可是逍遥侯府的脸面——姑娘家,还是要好好教养才行的。我已经让人寻摸教养嬷嬷了,这几日应该就能有消息……”
安然噙着柔美的微笑。安静的听着安太夫人发牢骚。
她今日似乎不止这一桩烦心事,安然观她神色,她眉心一直紧皱着,很不开怀的模样。
正说着,就有婆子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禀告道:“不好了太夫人,小少爷又发脾气了。他砸了碗,碎渣子割破了手,流了好多血。”
安太夫人倏地站起身,神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往外走:“我吩咐你们仔细照顾小少爷,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让他把碗砸了?他那么小个孩子,你们竟也看不住,留着你们有何用!”
婆子吓的瑟瑟发抖,也不敢辩解,疾步跟在安太夫人身后,小心翼翼道:“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少爷。
您别太着急。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府医了,只是小少爷他……他藏在床底下不肯出来,奴婢实在没法子……”
安太夫人头痛万分,走到门边才忽然想起安然也在。
她停了停,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朝安然招手道:“安然,你也来。”
安然先还稀里糊涂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过听了这么两句也就明白过来了,想必是池小侯爷的真正儿子已经找到了。
这本是安家的私事,安然并不想掺和,却不料安太夫人叫上了她。
安然只得跟了上去。
“咱们迟早是一家人。府里的事也没有必要瞒着你,况瞒也是瞒不住的。”安太夫人领着安然往凡哥儿的院子走去,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幽幽说道:
“你也知道刺伤琛儿的刺客就是冒充凡哥儿混进王府去的吧?”
安然便道:“有所耳闻。”
安太夫人就又叹了口气:“那孩子已经被找回来了,只是……唉。想是在外头吃了苦受了惊吓,见人就躲,有人靠近就跟发怒的小狮子一样,乱叫乱咬,让府医瞧过了,也只说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那孩子,也是可怜。”
再叹一声,就恶狠狠的骂起自己的儿子来:“都是那不争气的东西!”
到底当着安然的面,也不好狠骂。她原本是有些排斥,不肯接那个孩子进府里来的,也是皇甫琛说服了她,她才将人接了进来,一见了那孩子的可怜模样,安太夫人就不忍心了。
安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道:“好在人找到了,平安无事就好。”
安太夫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只担心焦虑着凡哥儿的伤势。
待她们赶到凡哥儿的院子时,府医已经先到了。只是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屋子,安太夫人眉心猛跳,厉声斥道:“都在干什么!小少爷人呢?”
屋里立时哗啦啦跪倒一片:“小少爷躲在床底下,怎么哄也不肯出来。他说,他只要刘婶子,叫奴婢们把刘婶子还给他。”
安太夫人皱眉问道:“刘婶子是谁?”
“奴婢…奴婢们也不知道啊。”丫鬟们全都很委屈,问小少爷刘婶子是谁吧,他又不肯说,这叫她们去哪里给她找刘婶子啊?
安然却想起当初跟着侏儒刺客进王府的那个妇人,便轻声对安太夫人说道:“刘婶子就是当初带着凡哥儿来上京城的妇人。
只是当日跟着杀手混进王府的那个妇人也是个杀手,已经伏诛了。想必刘婶子也是叫人冒充了的,您问问看找到少爷的那些人,可有见过一个乡村妇人?”
安太夫人听了安然的话,忙叫人去问,得到的回复却是并未见到有什么乡村妇人。
“别院人说,先前的确是有个妇人陪着小少爷住在别院的,只是那晚小少爷不知为何跑出别院去,那妇人也跟着追出去了。
后来他们在城门根儿上找到小少爷,却只有小少爷一人。因那妇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他们也就没在意,找到了小少爷,又担心放在别院再出事。
所以才直接送到府上来的。”一个嘴皮子利落的婆子将来龙去脉简单又明了的讲了一遍。
安太夫人就有些着急了,小孩子手伤成什么样子她也看不见,只听说流了不少的血,这要是失血过多可怎么是好?
看着丫鬟婆子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将孩子从床底下哄出来,安太夫人终于急眼了。正要命人爬进床底去将人给抓出来,安然拦住了她。
“太夫人,凡哥儿胆子小,屋里人太多,想必他心里也害怕,先让她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