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他们也停了。

小小酒肆门外，是一个小男孩的无限悲痛。

他紧紧扒着摇摇欲坠的门框，不敢走进去，亦不敢看一眼。

尽管他不敢置信，事实还是惊雷一般砸在他的头顶。他想不明白昨天还生龙活虎信誓旦旦地说要带他去京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个冰冷的尸体不是哥哥，哥哥不是这样的。哥哥会揉着他的头叫他“小傻瓜”，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东西，而不是此刻满身血污面目全非的尸体。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失声。他嘶吼着，崩溃着，宣泄着。

永乐不去看他，“现在你相信了吧……”

宋小猫听到永乐的声音，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吸了吸鼻子，挺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定地走到那具无人问津的尸体前。

刚一看见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哥哥，如假包换的哥哥。哥哥手里还攥着他送给他的小吊坠，市面上买的，很便宜，两文钱一个。可他却当成珍宝小心呵护着。

大男孩揶揄的笑容呈现在面前：“小猫会送给哥哥礼物了，真乖，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的。”

如今，他好好保护了。临到死，也好好保护着。

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哪有他的命重要。宋小猫很想问一问他。但那个人一定会说，小猫送的怎么会不重要呢？不过还是没有小猫重要。

小猫最重要了……小猫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宋小猫用衣服里衬轻轻擦着哥哥脸上的血污，哥哥平时很爱干净的，他一定不想这样脏脏地死去。蹲在尸体身前的男孩擦完脸，又去擦哥哥的手指。

莫寒站在一旁淡淡看着他。

宋小猫还是幸运的，他至少能为自己的亲人收尸。而他，什么也做不了，至今连自己亲生父母的墓在哪都不知道。永乐本是无根浮萍，被他捡到养了，否则不知如今还会不会活着。就连萧九也是，他不能手刃敌人，便消不了心中那份哀恸与悲伤。哪个人没有故事呢？哪个人不是世上孤零零的一朵水花？也许会有缠绵，也许会有温馨，或许又有失去，或许又有憎恨，到最后，也不得不努力地活着。

只要心中还有一丝牵挂，他们就不能被打倒。

……

莫寒帮着宋小猫把人埋葬了，是渭城外一处青山绿水的小山坡，很漂亮。宋小猫说，他哥哥喜欢漂亮的东西，葬在这里，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小猫跪在哥哥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不舍地缓缓抚摸着简易的墓碑。

莫寒完成了对那人的承诺，便想离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人要杀。

宋小猫敏感地察觉到莫寒的意图，拦住他问道：“你很强吗？”

永乐不解看着他，莫寒却是一点不害臊的回答：“是，很强。”

宋小猫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脸淡然的莫寒道：“……收我做徒弟吧，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我不收徒弟。”莫寒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永乐跟在莫寒身后，满心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他们也不是救世主。

宋小猫垂下眼睫，侧头看了墓碑一会，攥住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哥哥，我一定会坚强起来的，我会为你报仇。”

他拔起脚跑起来，追上前面走着的两人，也不说话，就跟着走。

永乐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莫寒手心里，摇摇他的手，带着撒娇的意味。莫寒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霎时被抚平，任由宋小猫跟在身后。

看来他们又要多养一个人了，必要的时候得多去挣钱啊！要不然真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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