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这番话,沈之仪一下子愣住。
毕竟他初衷的确是有私心的,他对杨小姐一点都不了解,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反正要娶一个妻子传宗接代主持内宅,为什么不娶一个对自己帮助更大的?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正因为自己动机不纯,所以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怕人家非议自己妄想高攀,怕人家说自己改换门庭,怕人家……虽然表面他一直都一副光明磊落从容自信的样子,内心难免还是会担心。
“师弟,老爷子……”
林重阳笑道:“老爷子也是这样说的,在大明朝堂上,圣明君主治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杨阁老也是我们的座师,如果要避讳,那这两科进士们都不能求娶,岂非太苛刻?”
“重阳,谢谢你。”沈之仪双手握住林重阳的肩头,“谢谢。”
人生在世,做人做事,求得就是心安。
哪怕杀人放火,如果有正当理由可以将此行为合理化,那残/暴者都可以心安理得,毫无负罪感。
名正言顺、理由合理,这是十分强大的心里武器,其强大程度,堪比定海神针!
沈之仪还年轻,搭上杨琦不必谋求眼下的最大利益,只需要外放的时候去一个繁华之地,就算混三年都稳稳的优等考评,回到京城直接就可以在六部等衙门任高官。
更何况他还踌躇满志,是朝廷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
比如说沈之仪外放杭州知府,这就是别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地方,像杭州、苏州等地,基本都是留给关系户的,极少有凭着自己本事上去的。
除非皇帝钦点,可皇帝之所以能钦点,又是不是有人推送到皇帝眼前呢?
林重阳道:“师兄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常理罢了。也请师兄不管经历什么面对什么,都能记住我们为官的初衷才好。”
沈之仪笑了笑,“你放心,不忘初心,正气安神。”
林重阳点点头,“正是这样。”
说了两句正经话,沈之仪又不正经起来,“师弟,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就是——”
林重阳立刻捂着耳朵,“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对人有成见。”生活作风不代表工作业绩。
沈之仪笑道:“放心啦,你不想知道我不会说的,不过要是谁蓄意靠近你,你可要小心哦。”
林重阳呵呵,抱着那摞起居注就走了。
虽然说不想知道是谁,可见到那些同年的时候下意识就会猜,便甚为懊恼,还不如问问沈之仪是谁呢,这样也掐灭了好奇心不至于疑神疑鬼。
正胡思乱想着,一人走到他桌旁,俯身看他的摘录笔记,赞道:“重阳这字真是清俊脱俗,不服都不行。”
林重阳的字好看已经是公认的,哪怕在翰林院都经常被人夸,不过都这么久还当面这样夸实在是有点尴尬。
好生硬的感觉。
林重阳赶紧谦虚地表示一般,就看到吕明宪那张脸靠得有点近,他下意识躲开一点,起身道:“洪章兄有事?”
吕明宪摇头,“听说重阳你要负责仁宗实录,我这几天空,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能这么快就获得如此重要的差事,吕明宪十分羡慕,要知道皇帝实录一般都是钦点值得信任的大臣来监修,而有资格参与的,那也是十分有前途且体面的。
林重阳倒没想那么多,他就当是一份工作,不过吕明宪这个清高孤傲人竟然这样主动示好,实在是有点惊讶。
吕明宪可能做学霸独居高处被人捧惯了,不是很会讨好恭维人,自从进入翰林院之后,估摸着学霸太多让他心灵有点受挫,现在也收起了以前的那些清高孤傲开始放低身段和人打成一片。
只是方式有点简单粗暴,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尴尬,效果自然也不是很好。
好在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也并没人因此反感他,当然也可能都是心机boy,不想得罪人不肯告诉他而已。
至少林重阳也没打算实话实说,关系不到位嘛,没那个交情。
那边蔡康听见,笑道:“洪章你就别难为重阳了,这差事掌院学士交代的,指定让重阳亲为,他若是让你帮忙,掌院学士岂不是认为他躲懒?你若是空一点,倒是来帮帮我,我编顺天府志编得头都要裂了。”
其实只是查漏补缺而已,只是这种事情琐碎累人却也没有多大成绩,难免让人烦躁。
吕明宪道:“世安兄抱歉了,我那里也有要忙的呢。”说着转身走了。
等他走后,蔡康对林重阳笑道:“重阳兄的差事让咱们羡慕啊。”
林重阳笑了笑,并未多言,他连沈之仪和沈君澜掐架都不参与,更何况是其他人的小心机。
你们尽管掐,我就装孩子,假装无辜不懂,静静地看着你们。
蔡康果然当他还小,虽然有读书天赋,却也不懂这些门道,有心要点明又怕他一团孩子气说出去,反而让自己得罪人。
而林重阳却因为吕明宪方才的示好以及刚才留意到蔡康将近两公分长的小指甲有点犯嘀咕。
玩得起小官的,起码得是有钱的。
这俩完全可以胜任!
呸呸呸,不要胡乱给人贴标签,林重阳你过分了!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警告自己不能胡乱猜人。
散衙后和赵文藻、陆延俩往家走,路上他忍住没说,但是却忍不住问:“你们和同年聚会,没去喝花酒吧。”
别人他管不着,可这俩是姐夫,关系着姐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