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素绢把梁妈妈唤来。”
梁妈妈进入闺阁。
洛俪依在榻上,还沉陷在梦里的悲伤之中。
素纨拧了湿帕子给她擦脸。
“昨日,伯父伯娘告诉我,父亲在皇城收了一个义女,与我同龄,只比我长上几月。早前,家里写信给铁家、苏家,希望能接表小姐来顺天府念书,也好与我作伴,给皇城也是去了信的。继母而今是双身子,怀有四个月身孕,要把徊五爷送来顺天府念书,这位义姐将同来,听说是三月二十六动的身,走的是运河水路,我估摸着最近就会抵达……”
她的声音柔缓适度,听上去有一种宁心之感。
素纨微拧眉头,“老爷是什么意思?就算要收义女,怎能收一个比姑娘还长的,这……这不是故意要压姑娘半头。”
各家的女儿据长,尤其洛俪是三房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是很重要的。就像有的人家,嫡出不是女儿,虽是庶女居长,这也是仅矮嫡长女半头的身份,无论是说亲还是配人上头,都比寻常庶女看重几分。
洛俪悠悠地道:“义姐姓周,名娥眉,是当年在我娘陪嫁庄子上被柯氏拐走的那个孩子。”
梁妈妈在早前的错愕后,立时化成了惊喜,“是她呀?这么说,是寻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这么些年,在外头怕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素纨见梁妈妈不生气反而欢喜,而且听起来好像是弄失又寻回的姑娘,心头越发莫名。
梁妈妈原是梁氏的陪房陪嫁,是梁家的家生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梁家有后,也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平安无事。她坐到洛俪的榻前,“周姑娘到底是姑娘的义姐,虽说只长了几个月,姑娘能这样善待四姑娘,也更应待她敬重爱护一些……”
四姑娘与洛俪没有半点血脉香火之情,洛俪都能善待,何况周娥眉可是梁家的后人,现下不能姓梁,可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骨血情分在。
素纨心头还是不快,“四姑娘可没压我们姑娘半头,一个庄子上的孩子,怎么配做我们姑娘的义姐,老爷还真是,什么样的姑娘不好认,非得认个比姑娘还长些的,这算怎么回事?”
梁妈妈自不好直说:周娥眉是洛俪嫡亲舅家表姐。毕竟是表姐妹,且梁家已经无人,虽然还有一位公子健在,可这么些年也没个联系。
梁妈妈忆及当年的郑国公府梁家,何等的气派,蓦然回首,郑国公兄弟四人、还有那些公子、爷们儿,一个个全都不在了,梁家的后人,说起来也就剩那位在外学艺的梁俊,还有刚寻回来的周娥眉,着实单薄得不能再单薄。
周娥眉原就是在梁氏陪嫁庄子上弄丢的,梁氏仙逝前,还时常念叨要寻回那孩子,每每提及,心下总是愧疚不已,如今找回来,可慰九泉下的梁氏。
洛俪压低嗓门,“妈妈说得是,义姐不比外人,到底是我四舅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这些年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头,我自会代替娘亲护着她。”
素纨张大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喜道:“姑娘,你是说周姑娘是……是……”
梁家四舅老爷的女儿。
梁家不是没人了,就只剩这个姑娘了。
那不是姑娘的表姐。
素纨早前的不快立时烟消云散。
洛俪道:“如果早知道父亲有此安排,我就该写信与父亲讨几个娘亲留下的陪房下人,若能在江南开几家铺子练手,让义姐学着赚些嫁妆也是好的。”
梁妈妈也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三老爷应该提前告诉姑娘,也好让姑娘有个心理准备。
洛俪道:“周姐姐来江南,八月初一要入女学,我近日得空,给她整理一些实用的东西,待她到了,照着上面的课目学习,入学时许能考入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