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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锦点点头,“这位便是琅邪王世子。”
琅邪王……
刘裕蓦地握紧拳,目光沉沉。
如此简单的两句,却已叫司马元显听出两人关系亲近,乍见天锦的喜悦骤然减了两分,再看向刘裕,眼里多了一丝探究。
刘裕的敌意,他如何察觉不到!
“这位是?”
天锦微微抿唇,想起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便道:“此番多谢世子相助,只是我们不便久留,这便要告辞了。”
一听她竟要走,司马元显急了,不管不顾一把揪住她的袖口,急急道:“你要去哪?不如跟我回府!”
话一落下,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的确是天锦存着隐晦的心思,可她才刚刚丧夫,他便如此急近,会不会引得她反感?
果然……
天锦愣愣看着他,好似不明白他这里的意思一般。
司马元显眼中微闪,似乎不敢去看她清亮的眸子,视线有些躲闪,又急忙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知谢郡公……谢家这才刚出事,你不在寿阳却出现在此处,可见谢家并不容你,便料想着你应该是无处可去,所以……”
他这番解释倒也是何情何理。
毕竟,天锦也曾寄居过琅邪王府,又是从王府嫁出去的。算起来,琅邪王府也勉强也算得上是她的娘家了。
哪知,他这话,反叫天锦冷了脸。
“多谢世子好意,不必了。”
司马元显显然没有料想到,她竟拒绝得这般干脆,脸上难掩失望。
安静坐在一侧的刘裕却在这时,突然插口,“此番,我们也的确没有好的去处,既然世子盛情相邀……天锦,你不也想留在山阴吗?”
天锦一愣。
刘裕温朗的面容上,带着一记和煦的微笑,又道:“不知世子可认得王国宝王大人?”
天锦又是一愣。
司马元显对刘裕并无好感,相反,他与天锦如此亲近坐在一处,难免叫他产生一种危机之感。可他却同意留下,倒是很意外。
如若能将天锦留下,自然是好。既然对方主动示好,他便暂时放下敌意,挺了挺背脊端起世勋贵公子矜持的架子,不慌不忙答道:
“自然认得。”
刘裕点点头,“既然世子认得那便好了。”
“为何?”他这无头无尾一句,司马元显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但他想留下天锦,免不得要与此人应对一番。
刘裕:“方才天锦被这位王大人属下纠缠不放,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无法脱身时,这才惊了马……世子既然有心,不妨好人做到底,将这麻烦也一并解决了?”
司马元显眉头一皱,觉得方才对此人的产生警惕实在可笑。
不过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他竟束手也策,还叫天锦吃了一番苦头,可见并没有什么本事,也就皮相长得勉强入目罢了。
“区区小事,不在话下。本世子既然邀天锦入府,自然会替她扫平一切麻烦。”
“如此甚好,刘某多谢世子慷慨。”
司马元显不由嗤笑,他是为了天锦,他道得哪门子的谢。
刘裕仿佛并没有看到他眼里的轻视一般,面色依旧和煦。
“天锦。”司马元显不再理会他,眼巴巴地又朝天锦看去。
既然刘裕已经应下,天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窗帘缓缓放下,司马元显本想上车与天锦同坐,却又怕自己太过急切,反倒不妙,离去前朝刘裕看了一眼,目光警告。
车驾前,采桑捏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面色黯黯。至始至终,她的目光都落在司马元显的身上,可他的视线从头到尾,却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她知道一切都不过是痴念罢了,随即苦涩一笑。
门合上,马车重新奔走起来。
刘裕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此人就是琅邪王独子?”
天锦:“是……阿裕,你为何要答应他。”
刘裕反问:“为何不答应?你不想报仇吗?”
他说这话时,眼里闪过的杀意十分浓意,天锦想不注意都难。她竟不知,他竟是打着这般主意。
面色唰地一白,“冤有头,债有主。元显世子虽然跋扈了些,性情却纯良,纵然要报仇也不该牵连无辜。”
刘裕静静看着她,脸色深沉,让人看不出喜怒,“天锦,我知道心性善良。可他既然是琅邪王世子,又怎能算得上无辜。纵然我们现下得以重聚,可昔日的夺妻之恨却叫我无法忘记。你可知,得知你葬身火海的消息,面对一具面目全非的冰冷尸体,我夜夜难寐,剜心之痛是何等彻骨?”
“阿裕……”
“谢石已死,算是便宜了他。可山阴琅邪王府和谋臣王国宝,我必不会放过。”
“阿裕……”
“你不必劝我。”刘裕沉着脸,闭了闭眼,“我瞅得出来,你待那琅邪世子有着几分不同……”
岂止是不同,司马元显渴慕的眼神便是瞎子也能感觉出来,况且他也并不是眼瞎。
天锦还望着他。
他却有些疲惫了,“天锦你可有想过,我若找琅邪王报了此仇,这位世子可会放过我?”
“这……”
司马道子就这么一个独子,纵然那对父子俩再怎么不和睦,却也是父子。天锦还真答不上话。
也罢,是他司马家不仁先,又怎能怪她不义。
两人不再言语。
有司马元显这尊大佛在,张鹤这等小角色自然是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