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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灯火摇曳。
谢石坐在桌案前,目光肃重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大侄女。
他这个侄女,是谢氏小辈中的长姐。从小就聪慧,由他二哥谢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着长大。大哥死后,二哥便是待她如亲生的一般。
只可惜,他早早就分府出来,他们叔侄之间并不如她与二哥那般亲近。
所以,他想不通她为何会对她说出,让他休了天锦这样话来。
谢道韫要见谢石,不必说自然是因为天锦。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弄得府上乌烟瘴气。她六叔为老不尊,年轻的时候,多么英勇神武,老了却糊涂了。
“六叔,您就听我一言。那女人是红颜祸水,您看她才刚来就闹出多大的事情?您真的要伤六婶的心吗,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您也不要了?”
谢石看着她依旧一语不发。
谢道韫越说越急,“她可是司马道子的人!司马道子的为人您又不是不了解,那日王国宝不请自来,连他手底下的爪牙都那般放肆,明目张胆打量女眷……那样的女人真的能要吗?”
那样的女人是哪样的女人?
谢石原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却在听到这最后一句,不悦了。
“你都说完了?”
“六叔!”
“出去。”
“六叔……”
“我让你出去。”
谢石真动起怒来,脸色也黑得吓人。谢道韫劝他不听,也拿他毫无办法,心里对天锦越发厌恶。
她一走,谢石一时没忍住,气恼的抓起身边上好的砚台砸了出去。
自打天锦醒过来,他一直悉心照料着她,他向她言明心意,她却不再像当初那样与他说笑亲近了。
这本就叫他憋闷,他承认为了讨天锦欢心,也因自己厌倦了后院女子永无休止的争宠手段,他才动了要遣散妾室的心事。
可是对郭氏,他却从未说过要休弃她。
那是他名媒正娶迎娶进门的,要对她的后半生负责的。可他与她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些年的相敬如宾,不过是他的忍隐和退让。
一个月里,他去她院子次数除了初一,便是十五,有时候连一顿饭也吃不完,就忍不住搁下筷子走了。
这样的夫妻,还有多少情份?
他还愿意给她一份尊重,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情份了。
夜渐渐深了,府中的灯一盏一盏落下。
谢石离开书房,朝着青秋堂走去,里面的灯已要熄了。睡在外间的方葵听到外面动静,连忙爬起来。
“六爷。”
谢石轻轻应了一下,越过她朝着里面走进去。
灯已经熄了,可天锦却并没有睡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却十分不平静,心里一直祈祷的时间快点过去,快点过去。
她等啊等,等着心急如焚,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谢石。
听到脚步声,她慌忙闭上眼。
谢石走进来后,就没了动静。他准确无误地走到床榻,就着黑暗仔细去看她的脸。可天锦脸一半都隐在被子里,看不清睡颜。
今晚,他特别的烦躁。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愿意搭理他了,他知道她肯定特别的想要离开。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绝对不会再放手。
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只能在这里一直陪着他。可她还很年轻,花一般的年纪,又让他很心疼。
他极尽一切来宠着她,只想让她能够心甘情愿地留下来而已。
轻轻叹了口气,谢石弯下腰,替她掖了掖被子,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六爷。”
天锦听到方葵又喊了他一声,然后是门被合上的声音。
天锦紧张得砰砰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沉寂,外面只有呼呼的风声。
天锦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她惊醒过来,想起今晚有约,忽忙下床穿好衣裳。
为免被方葵发现,走时她特意将枕头塞到被子里,卷起来。
出去的时候,方葵翻了个身,惹得她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终于跑出来,呼啸的北风迎面刮来,钻心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想到阿裕或许早已经弄风堂等她了,她心里又激动了起来,再冷的寒风,也无法熄灭她急不可待想要见到阿裕的那颗火热的心。
当初为了逃跑谢府,她可是将谢府都转了个遍。弄风堂就在花园南角边的距离,离青秋堂有些远。
不过再远距离,也没有生离死别远。
阿裕没有死,他们的心永远都靠在一起。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她的心都飞扬了起来,脚下越走越轻快。
花园南墙角边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假山,天锦一路小跑着赶到这里,停下脚狠狠喘了两口。
弄风堂就在眼前了,她有些紧张了。
先前那般的迫不急待,真到了这里却有了种近乡情怯心情。理了理跑乱的发髻,又顺了顺衣襟。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脚,要进去的时候,却一头撞到了一个硬物之上。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是阿裕么……天锦顾不得被撞疼的鼻子,连忙看过去。
黑暗之中,她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身型和轮廓上看来的确是跟阿裕相差无比。
她鼻间一涩,强忍着眼泪,声音也哽咽了。
“阿裕,是你吗?”
对方没有回答,弯下腰去似乎捡了什么东西。
“阿裕?”天锦又喊了一声。
却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