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正眼看张恒远,但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些信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他身体微微一震,放下手机,目光阴鸷盯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一字一顿的说:“没错!你妈嫁给我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你,所以说,你就是孽种。”
真相终于大白,原来我真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妈妈早早的舍弃我而去,怪不得他对我非打即骂,原来我的存在,只能唤起他无休无止的耻辱和愤怒,答案就在这里。
再也伪装不出平静,情绪瞬间崩溃,早已红肿的眼睛又流出了眼泪,我哑着嗓子,声音颤抖不已。
“那我是谁的女儿?”
楞了楞,张恒远气极败坏的反问我:“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你妈和哪个野男人的种?”
流着泪,我仿佛大病一场,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张恒远,你不可以侮辱我妈妈。”
张恒远站起来,眼睛张得像铜铃般,咬牙切齿的说:“是你们侮辱我!那个破铜钱,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送的,一直挂在你妈妈的脖子上,没想到死老太婆还收了起来,真是气死我了!”
他用手指做棺材,恨恨的说:“要不是她坚持要养你,早就把你送了人,眼不见心不烦,非要让我恶心十几年。”
好像还不解恨,愤怒中的张恒远又恶狠狠咒骂了一句:“臭婆娘,死有余辜!”
骂完后,摇摇晃晃的离开祠堂,没有再回来。
臭婆娘这个词,不知道他是骂我妈妈,还是奶奶?
我不是张恒远亲生女儿,奶奶肯定心里有数。想不明白的是,奶奶既然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孙女,为什么还坚持把我拉扯成年?
刚满三岁的时候,张恒远想要把我送人,是奶奶反对,坚持由她来抚养,我才得以留下来。
要不是今天张恒远的女人凑巧找出铜钱,当着面给他看,可能真相就石沉大海,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不是张恒远的亲生女儿。
要不是今天张恒远说出真相,就算我找出铜线,于我而言,自然认为是奶奶的遗物,根本不会和妈妈扯上关系。
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女人的贪婪,打开了匣子,替我打开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的真相。
空荡荡的祠堂里,除了棺材前的蜡烛吊在祠堂顶上的灯,周围都被黑暗笼盖。不时吹过一阵夜风,烛光摇摇欲坠,更增添几份惊悚的魅影。
换做平日,早就吓得躲进被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骤然的变故,让我的思绪变成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也感觉不到害怕。
更何况,奶奶的在天之灵护着我呢?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爬到正中央,朝着奶奶的遗像,毕恭毕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小声的问:“奶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的女儿?”
打有记忆起,我就没有见过妈妈。长得怎么样,喜欢什么,我一概不知,家里没有任何她的衣物和照片,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小时候经常有小朋友欺负我,不服气的哭着去找奶奶问:奶奶,怎么别人有妈妈,爸爸,我却没有?
每次奶奶都把我像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慈祥的告诉我:你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去了远方,都很忙。
在农村里,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也大有人在,所以,我相信了奶奶的话。
直到上初中,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我才得知,妈妈叫何玲,我二岁半的时候,和张恒远大吵一场后喝农药自杀。
几个月后,张恒远去了外地。一年到头偶尔回来一次,对我和奶奶也是没好脸色,看到我不是打就是骂,从小就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原本满腔的恨也迅速化为乌有。心里还升出一些歉意,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对我,因为他把对妈妈的恨全部迁怒于我。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妈妈带着还在肚子里的我嫁入张家,总归有些不地道。
胡思乱想中,熬不过重重袭来的睡意,靠着棺材,感觉是躺在奶奶的怀里,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晨,是炳伯叫醒我的。
他了解张恒远的禀性,有些不放心,早早起来探查情况,看到趴在棺材边睡得香甜的我,吃了一惊。
“这个兔崽子,我就知道他会偷奸耍滑,辛苦小丫头了。”
看到我张开眼,炳伯又是生气又是痛惜,勒令我马上回去睡觉,熬一个通宵,换做一个成年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我还是个长身体的小女孩。
见我迟迟不动,炳伯气得吹胡子瞪眼,押着我往老屋走,意外的是,张恒远和他的女人早早就起来了,正在收拾行装。
张恒远的女人嘴里不停的抱怨:农村里老鼠太多,地上又脏,说话又粗鲁,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所以,一进门,炳伯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不等炳伯开口,满脸堆着笑的张恒远,起紧把迎上来,殷勤的递上一支烟。
“老书记,我正想去找你呢?有个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在房间里忙碌的女人也看到了炳伯和我,聪明的闭上嘴,还帮忙倒上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点上烟之后,张恒远指着老房子对炳伯说:“你看我又不在村里住,老人家又走了,我就想把它卖了,麻烦你老帮我问问,看村里有没有人要?”
听张恒远说要卖老屋,刚坐下的炳叔又激动的站了起来,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