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九月十六这一天到来,萧赫都未曾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那日的天极蓝,像是小时候在盛京看过的天空,万里无云,暖阳斜照。我端坐在房内,由碧云亲手替我梳头,她的手法很好,不多时,我的一头长发已经被她挽好了新娘髻。
碧云打开漆木饰品盒,里头的发饰繁复精致,衬着清晨的光景发出幽静的光芒。“夫人,是碧云替您选,还是夫人您自己选?”
我抬头迷惘地望向碧云:“萧赫没有来过吗?”
碧云摇摇头,道:“少爷只是派了人来叫我们准备起来,今日必须要行礼。”
我见碧云神色沉沉,脸上挂着对我的隐忧,我叹道:“碧云,其实你也知道了这其中缘由了吧?”
碧云执起盒里的一支描金镶朱玉的凤钗对我道:“夫人带这只可好?”
我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拿着凤钗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碧云,这些天萧赫必然和你说了什么的,你告诉我!”
“夫人!”
“你不要叫我夫人!”我朝着她吼道,她手里的凤钗落地,与冰冷的砖面碰撞,发出一声清冷的声响。
“夫人,碧云做下人的,只知道怎么服从少爷的话。碧云奉劝夫人一句,既然夫人心仪少爷,那么嫁与少爷,不也应了您的心愿?您何必再去锱铢必较……”
我拾起凤钗重重地摔在桌上,“碧云,我再问你一遍,萧赫与你说过什么!”
碧云没有理会我,只是静默地又去饰品盒里取了一支金钗帮我戴上了,“夫人,碧云之前就同你说过,萧府并不是你所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少爷此举,是为了保护你。”
我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问道:“那萧赫口中的那位叔父,到底是谁?”
碧云执起眉笔帮我认真地画起来,边画边回答道:“那是萧家族中有威望的老人了,做下人的本不该直呼他名字的,但夫人要知道,碧云便说了,他叫萧臣纯,他当年救过少爷的命,因此少爷也要敬他几分。他为人心思疑窦,容不得半点对萧府不利的地方,就像少爷说的,萧老先生始终怀疑你的来历,少爷唯有兑现当日许下的承诺,方可解除萧老先生的疑虑。”
碧云替我化好妆,又取了红盖头替我盖上,在我耳畔轻声道:“夫人,这盖头是将您送到了房里头,少爷才可以揭下的。”说罢,她扶着我起身,又道:“您扶着碧云的手走,少爷和众人都在祠堂里等您。”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入耳,没有任何喧哗的仪式,我和碧云两个人静静地走出了房门,盖头是纱质的,隔着盖头,我看到秋日里飘扬起的树叶,簌簌落落。
萧家祠堂位于萧府最北边,是间极隐蔽的屋子,我与碧云一到,只见我们身边一下子多了众多守卫,让我顿时觉得气氛紧张。而萧赫站在不远处,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亦穿着正红色的婚服,长发束起,头上的束带也换成了红色。
我从未想过,我想嫁与的人,却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娶我。
想来却是心酸至极。
“世萱。”他叫了我一声,我沉默地点头示意,他从碧云手里接过我的手,带着我一步步走进祠堂,台阶并不长,可是每一步我都走得分外的踯躅,因为此刻的我,并不知晓,和萧赫的路会是如何的坎坷与崎岖。
我的身后跟着萧娆与朱睿,他们都恭敬地背着身,同我们一道进了祠堂。
虽是白日,祠堂内却因为光线不好而较暗,祠堂门口两侧都点着蜡烛,最前头坐着萧臣纯,而他身侧站着上次的车夫老谢。
身后的大门忽的被关上了,祠堂内便一点光线都无,仅靠着蜡烛微芒的光,照着众人的脸,我顿觉眼前似是要有事发生,下意识地握紧了萧赫的手。
萧臣纯叫老谢将他背后的画像放下,而他自己走到我与萧赫面前,背对着我们朝着画像跪了下去,我还没缓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萧臣纯道:“跪——”
萧赫拉着我跪下,而身后的萧娆与朱睿也赶忙一道跪了下去。
我偷偷地抬起头,望到墙上挂着的三幅画像,借着昏黄的烛光,我只能看清最右侧的是幅女子像,画中女子应已有三十之余,衣着华丽而精贵,画上布景看上去似是处于宫廷之中。而画中右上角留有一行字,上写:愍周皇后像。
这是明朝最后一任皇后!
尚未等我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只见萧臣纯已起身走到画前的书桌前,提起笔奋力写了数字,道:“朱门艾氏为继室,已入我朱门族谱。”
听罢他所言,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已了然,这里根本不是萧府,而是朱府!
萧赫的手仍旧牵着我,他起身将我拉起,而我竟差点都站不稳,扑到了他的怀里,我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我一把扯去盖着的红盖头,已顾不得任何礼节,朝着萧赫怒意问道:“你到底是谁?!”
“放肆——”萧臣纯见我如此质问萧赫,忍不住上前加以训斥,萧赫拦住萧臣纯,将我护在怀中说道:“世萱,等出了祠堂我再向你解释。”
这时我方才看清另外两幅画像均是明代皇帝画像,左侧是明太祖朱元璋,中间的则是思宗朱由检。
我害怕地起身向后退了数步,望着眼前的萧赫只觉陌生,我又重复地问了一遍道:“萧赫,你到底是谁?!”
萧臣纯刚想发作,却被朱睿拦住示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