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川避开了牟燕然的眼睛,说了一句:“快到了!”
顾北川靠近救生艇时,早有人过来拉牟燕然。
牟燕然感觉自己猛的被举离水面,紧接着就来到甲板。
顾北川随即纵身跃上后舱,大吼一声:“开船!”
他赤脚站立在甲板上,眼神锐利,神态凛然,浑身肌肉爆裂,似乎要挣脱湿衣的束缚,在狂风暴雨之下,看上去如同赫拉克勒斯下凡。
救生艇载着百十号人,向着另一处安置点驶去。
安置点位于下游十几里的地方,是一栋四层小楼的天台。
牟燕然看到,这地方更加简陋,没有帐篷遮雨,更没有防汛器材。
最关键的是,连衣服和食物也没有。
高少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靠近顾北川,悄悄往他手里塞钱:“搞点吃的,都快要饿死了!”
顾北川一把推开,冷冷扫了高少一眼:“用不着!”
转身就走,抛下一句:“等下直升机会过来投递食物和水!”
这消息犹如一剂兴奋剂,立刻让天台站着的人兴奋起来:
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顾北川临上船前,扫了天台众人一眼,在牟燕然身上略作停留,转过身去,跳上船尾:
“目标四号高地,出发!”
随着救生艇远去,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散开。
刚从一场生死考验中舒缓过来,众人都感觉几近虚脱。
没过多久,在天台上休息的人群中,一股沮丧的情绪开始弥漫开来。
洪水如此势大,也不知何时才能退去,是不是还要转移,所有人心中都没底。
有些小孩早已饿得受不住,在一旁哭哭啼啼,搅得众人更加心烦。
没过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个中年男人尖叫起来:“淑清,你怎么了?”
牟燕然循声看去,只见有个男人,正半跪在地上,望着地上躺着的女人,神情凄惨。
“哎呀,真可怜!”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旁边一位大娘告诉牟燕然,这男的是她们村的,地上躺着的是他老婆,怀孕都七个月了。刚才也许是在洪水中泡得太久,累得晕过去了。
中年男人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嚎,旁边的女人却纹丝不动。
此时,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对男人喊:“不是有医生吗,赶紧求人家看看呀!”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立时止住哭喊,回头问道:“我们这有医生?哪个是?”
有人指着牟燕然:“就是那边坐着的穿黑衣服的女孩。”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朝牟燕然望来。
牟燕然此时看清了中年男人的形象:脸瘦削无肉,眸子细小,颧骨很高,鹰钩鼻。
两只眼睛闪烁不定,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牟燕然还注意到,刚才这男子一直垂手蹲在他老婆身边,手都没碰一下。
她眼底闪过鄙夷,头转向另一边。
中年男人见是年轻女子,转向说话的人:“那不就是个学生吗?”
“什么学生?你没看见刚才她给人手腕都接上了。”
“对对对,她之前还给防讯队的人包扎来着。”又有人补充道。
中年男人又望向牟燕然这边,犹豫片刻,起身走了过来。
来到牟燕然面前,噗通跪下,又开始哭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
牟燕然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头发披散着,上面沾着菜叶和白色碎末,腹部高高隆起。
她皱了皱眉,看都没看中年男人一眼,站起来快步走向孕妇。
牟燕然趴了下来,把了下脉搏,又听了听心跳,然后将耳朵贴在女人的腹部。
过了好一阵,才皱起眉头:看来孕妇因过分惊吓和疲倦,在两天没有进食进水的情况下,昏厥了。根据脉搏和心跳显示,女人凶多吉少,生命垂危。
至于腹中胎儿,听了这么久,既没有听到胎音,也没有感受到胎动,应该已经丧失生命迹象。
牟燕然起身,望着中年男人,眉头紧皱:“这位大姐随时有生命危险。”
中年男人一愣,眼睛圆睁:“那我儿子呢?”
牟燕然蹙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大姐现在重度昏厥,肚中胎儿已经失去生命迹象。建议你去做引产手术,保住大人性命。”
停了一下,看了眼四周,又说:
“我手头现在没有器械,眼下天气极度恶劣,根本没法动手术!还是等救援队过来吧!”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直盯着牟燕然:“你说什么,我儿子活不过来了?”
牟燕然重复了一遍:“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现在大人很危险,随时……”
“你敢见死不救!” 男子瞪大眼睛,脸上暴起青筋,抬手一拳,打向牟燕然。
牟燕然站在那里,没有躲闪,硬受了一拳,握紧了手,转身离去。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tmd弄死你!弄死你!”中年男子大吼大叫,两眼通红,指着牟燕然的背影,跳着大骂。
“那个破医生,敢说我儿子死了,敢诅咒我儿子,太tm狠毒了!”中年男人转向围观的人群,挥舞着双手,疯狂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