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人死刑的数字。
我的血压……
“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往外冒,“为什么?乐队有难到了这个地步吗?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场地费、录音费不是都能付清吗?做的小碟片不是都不太花钱吗……你哪来花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只是站在原地,被点了穴一般垂着头,我连他的脸都看不见。这里只有我,在大动肝火,在自导自演,我真想嚷嚷,分手吧分手吧老子不玩了,但硬是没有说出口。
这道坎,我想我是怎么都过不去了。
想起自己这些天开始的省钱生活,不再关注品牌上新,不再想象自己穿上新衣服的美好模样,不再和姑娘们出去吃扒打火锅,甚至不再外食,而是带前一天的剩菜回公司加热对付过去……我以为这种日子熬熬就过去了,我以为我的青春还能支撑好些贫穷,但是……
没有尽头,无法过去……
我呜呜地嚎哭起来,哭生活的难上加难,哭命运无穷无尽的玩笑,我知道有好些姑娘,不穿新衣服,不喝星巴克,不住大房子,依然很幸福。但我想要,我统统想要,因为我是个有学识,有美貌,有追求的姑娘,我想过好生活,我想努力去争取一切。
我有什么错?我犯着了谁?
我一哭,何星楚就心碎,就自虐一般跪坐在地上,长久地低着头,只等我发落。我使劲儿哭,想用眼泪,用呼天抢地,来冲淡,来缓解心中的郁结和悲伤。这是有点用的,等我哭完,又歇了半小时,我的眼睛也开始消肿了。看看床头的小闹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分。
“我睡觉了,你吃自己吧!”我啪地将电灯熄灭,用力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把一切都隔绝,把自己交给睡梦。深夜的不眠让我头昏脑胀嗓子干热,淋巴肿起来,压着大动脉,脉搏突突突的跳动让我烦躁不已。
他在黑暗中坐了好一阵,才打开衣柜,从里头取出简单的被铺,铺在地上,默默地躺下了。我有些担心他被子不够,这初夏天夜里还很凉。但我不能开口关心他,我不甘心,我不爽。我咬牙切齿地对着墙壁,等着睡意来袭,身体明明已经吃不消了,却还是无法失去意识。
这是夜的后半章,远远近近是狗吠,是猫叫,还有近在咫尺的风吹在窗上、防风盖上啪啪的响声。啪啪啪,哐哐哐,扰人清梦。我从一动不动,到辗转反侧,越听这声音越痛苦,忍不住喃喃地说:“夏天左邻右里的空调声、滴水声不绝于耳,起风又吹得棚子窗户哐哐当当,大人还好,让小宝宝怎么睡得好?”
何星楚听出我的言外之意,我就是讨厌这种环境恶劣的老房子,在这里没有未来。
他没有作声。
“你睡着了吗?”
“没有。”
“我是真没出息,欠债的人又不是我,却还要失什么眠。你这一天天到底是怎么睡着的?那些每个月都要还月供的人都是怎么睡着的?”
他还是无语。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映映。”他突然慢吞吞地在黑暗中坐了起来,恢复了跪坐的姿势,轻声说道,“我不瞒你了,钱是我先替小武还的。他这段时间不小心沉迷网络□□,前段时间赢了,请我们去玩用的就是那些钱。然后,就输了不少……”
我不用听下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论是因为乐队,还是因为小武,反正,不是因为他自己。不是因为他要满足自己的物欲,他一年四季的衣服一个商务小拉杆箱就能装完;不是因为他要满足自己的胃,他最喜欢的食物不过是吐司面包;不是因为他要讨好女人,我都不敢跟他聊关于喜欢之物的话题,怕他以为我在暗示他给我买。
我知道他们男人是怎么回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我生无可恋地挺直在床上,连眼都不记得要眨一眨。
“老实说,这数目是止不止八万?”我冷声问道。
“就只是八万。”
说不定他还捂了点,因为再多你也还不起。我心里想道,继续问:“他欠的钱,为什么要全算在你头上?”
“我怕影响他和思柔,你知道,他好不容易……”
“你不怕影响我?”我嗖地翻身起来气呼呼地反问道。
朦胧的黑影矮了下去,我知道他又把自己佝偻了起来。问这些都是多余的,我很清楚,但我实在忍不住要击鼓鸣冤。
我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
天就要亮了。
原本想着第二天是周末,我要留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拾掇拾掇,把冰箱塞满,把炉火开旺,把床铺晒出些阳光的香味。现在,我一夜无眠,毫无心情。
我得回家,我得一个人静静。
这样想着,最后我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三万字了。
一个写得很快乐的故事~~
☆、第 13 章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