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窝在香泥银火柜里睡得分外安心,像枕着一段仲夏夜的栀子幽香,恍惚听到一首的古老的曲子隔水传来:候人兮,猗。
睁开眼,天光大亮,我被阵窸窣声扰醒,往床下一看瞧,骤然,睡意全无。
屋里多了个陌生男人。
目光攀缘而上,紫色靴子,紫色的翻领胡服,腰上束着紫玉腰带,最后是一张如白玉男子的脸,剑眉描得锋利,头上束紫玉冠,如同雪中立着紫竹,比武罗男神还要眉清目秀,而他的正在欢脱的解衣服。
这模样拿下卖给漓羽也不错,继而大赞叹:“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cǎi_huā大盗!”
房门登时踹成两半,一月白色身影无比敏捷拿一掌朝紫衣男子胸前袭去,我捏了两把冷汗,就怕紫衣美男摔到脸啊,但是才将将蹭到,紫衣美男无比纤弱的往后一仰,坐到地上,脸色煞白。
他脸色继而红了,盯着李之宥神色无比复杂。
李之宥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细口衣裳,袖口与腰带绣着藏蓝色的精致纹理,衬托出身形无比潇洒。我一直有些排斥断袖,但这二人倒挺般配。
紫衣胡服男一定在想,我是弯呢还是弯呢?我是受呢还是受呢……
李之宥揽住我,说了句别怕,冷冷诘问:“你敢调戏我未婚妻,你的胸不小,胆子也不小啊!”
胡服男顿时低下头,捂着胸口,我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再看看头上雕琢了朵玉兰花的束发紫玉冠。
这应该是颜如玉,我的另一个姐妹,凡人一个。她和熏华一起回的人间,昨天应该是去孤山扫墓了。
她长得奇美,长得不好看也不好意思叫做颜如玉,别人对她的评价是,明明可以靠脸,却偏偏要靠才华。
听她这名,你也许以为她是卖胭脂水粉等化妆品的,实际上她还精通化妆。
武术最高境界是无中生有,化妆的最高境界是化得改头换面如素颜,如玉就达到了这个境界。改变人形象的手段有两种,一种是焕颜术,一种就是化妆,但焕颜术这个东西,法力稍高的神仙能看出来不说,还有撞脸、面瘫等并发症,但化妆不会。
我不是给颜如玉打广告。但你看看我都没把她给认出来可见她化妆技术有多么强大了。
我拉住李之宥胳膊:“她不是胸大,她是我妹妹……”
李之宥愕然。
我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再摸一把。”
当然李之宥没有再摸一把,因为确认性别除了摸胸,还可以打扮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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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人化妆打扮是很需要耐心的事,挪了方木几火炉等到甲板上等着,雪湖里许多朱色画舫,三只石塔几只麻雀啄雪洗漱,雷峰塔与雾凇都揉到一处。吟画正另一头晃着赭鞭当索跳着减肥。
白泽窝在我与李之宥脚边,随手扔一粒果子,它都能准确接着。
李之宥悠哉悠哉,自在的跟扔干果,白泽滚着圆身子气喘吁吁的接。
它是很有个性的神兽,除了听我的指挥,偶尔听从美女号令,这回碰见李之宥居然很配合,温顺极了,就算李之宥使用刁钻的假动作,也不和平常一样动不动就发小狗脾气装死。
如今看,它还听美男子指挥。
一粒果子没接着,白泽朝着一个方向殷勤摇尾巴,从白泽色眯眯的狗眼的判断必是如玉换装出来了。
她与此前判若两人,如玉男装俊俏,女装绝美。上穿紫色绣花对襟短袄,下着百褶裙,半披朝云近香髻,额间依旧坠着一枚紫玉兰,手挽披帛,两弯微蹙新月眉,睡凤眼里情绪平淡了很多,但鹅蛋脸的双颊绯红依旧不散。
李之宥停了动作,带了些许惊讶,可知他素日在脂粉堆里见了多少美人,才能如斯淡定拱手:“姑娘,方才得罪了。”
她脸又红了,这一事件在她心里留下甚大的阴影面积,以至于她每回看李之宥脸总是脸红,节省下一大笔胭脂开销。
如玉是名门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亲颜如勋,曾任官朝请大夫,尤擅小篆,故此如玉最擅长书法,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按照大家闺秀所谓闺训,今儿被李之宥摸了一把,想必就算是乞丐她也会拾掇拾掇嫁了。更何况李之宥还不是乞丐。
大概不好意思围着胸这个话题开口,于是他们俩都沉默做眼神交汇。
我揉着头,打了个哈欠,想想还是回去睡一觉:“你们私了吧,好好聊一聊,谈得拢来我给你们择黄道吉日,谈不来,去见官好了。”
李之宥与颜如玉一人把住我一只手腕,将我扯回座:“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我顿感责任重大,坐回去,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想想我是女娲的女儿,也是人界的家长,虽然看着他们俩个实在找不到为人母的感觉,亦不知从何说起。
瞥到不远处一横长堤,梁祝十八相送的桥,于是决定从那说起:“如玉我首先要批评你!你没事扮成男装做什么?女扮男装没有一个好结果的!”
“我是遵女子不见外客的闺训,所以女扮男装。”
“大家闺秀出门动不动就喜欢女扮男装癖好。正常出门多好,即便见色起意,也只能假装正人君子,遇到地痞流氓也有英雄救美演绎一场荡气回肠的爱情。如果女扮男装,自然男子们都没有男女之防,无非是送上门让人揩油,人家或者假装不知道吃豆腐,就算是看不穿,遇上什么断袖也很危险……”
如玉咬的坚果嘎嘣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