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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像被人用夹子夹住了眼皮, 丰庆意识清醒后,却是如何都睁不开双眼。
耳畔吵嚷声不绝, 有人在他身畔低声啜泣, 也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嚎哭。
杏娘……还有他的骨肉……怎么样了?
昏迷前的记忆回笼, 想到适才在杏娘裙上看到的那滩血,不知孩子可保不保得住,那可是他的老来子!
他下意识就想翻身下床, 使劲撑着身子, 用力地睁眼。
一阵刺目的光线射来, 接着眼前就影影绰绰挤满了人。
“老爷醒了!老爷, 老爷!”
丰庆动了动嘴唇, 喉咙里艰难挤出两个字“杏……娘……”
客氏面白如纸,才拨开人群递过来的手撂开了。她眼睛已经哭肿了,挤出一丝嘲讽的笑, “你看,大嫂,到这个时候, 他心里眼里,还只记着那贱蹄子。”
丰大太太瞥了客氏一眼,凑近帐前,安慰道“杏娘在后头屋里休息呢, 二弟, 你别急, 有什么话, 等你好些再说,郎中说,如今你需要好生调养,可万勿再乱吃些坏身子的药。”
丰庆心底陡然颤了颤,药?什么药?
他挣扎想坐起身,才勉强离开枕头一寸,就再无力气支撑,重新躺了回去。
他心下一片寒凉。
他怎么了?
为什么,连起身都不能?
他移目看向周围的人,客氏、桐娘、丰媛、侍婢婆子们,个个用怜悯的眸子望着他。
丰庆最终把目光落在丰大太太脸上“我……我怎么了?”连说话都艰难,声音是极为嘶哑的,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又疼又涩。
丰大太太露出为难神色,客氏红脸推了他一把,“当着孩子,你好意思问!那贱蹄子给你吃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
丰庆茫然望着客氏。透过她,想到自己近来的情形。
约莫有一个多月了,自他与客氏和好,每夜都是兴致高昂,一晚要个两三回的热水也是有的,客氏还臊他老不正经……
可是……急火汹汹,每每到一半就力不从心,他怕中途歇顿给妇人笑话,每每勉力强撑……
如今想来,这事本就透着蹊跷。
难不成……
凉飕飕的寒意,顺着脊背漫上来,他睁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是杏娘下手?
杏娘为什么要下这样的药?
他这段日子一直和客氏蜜里调油,与杏娘,不过是今晚才……
平素他想挨杏娘近点都没机会,那妮子胆小如鼠,深怕给客氏揪住了两人的事,小心得不像话,吊着他渴着他远着他,隔个十天半月都没一回,每次都哭得可怜兮兮的求他怜惜,她会给他下那样的药?
若换做客氏,倒有这个可能。
他心思飘远了,直飘去了十七年前的那个冬天。
大雪的天气,路上滑得车马难行,他冒着风雪严寒,坐小轿往樊城赶。
一去六十里路,清早天不亮就出发,抬轿的路上要换两三波人,有时一个不察就将他连人带轿地摔落在冰上。
轿子狭小,放不得炭盆,就靠一个手炉暖着,每每到了樊城里头的炭都早熄了。冰簸箩一般,冷得直哆嗦,腿上也是那时落下了湿寒的毛病。
而他为的,不过就是摸去客家后门,偷偷带走了客八小姐,领着她去静水庵后头的樟树林里,抱在一块儿以慰相思。
年轻的时候都不曾为谁癫狂成那样子,偏偏人到中年,被那姓客的小姑娘迷得昏了头。
自己有家有妻有子,尽数看不上眼。心心念念要将她娶回来,免再受这远距离的折磨。
那时他十分感激,别人家百般娇养大的千金小姐,第一回 就是跟他在外头,凝视雪地上面落下的点点红梅,她拱在他怀里一遍遍问他是不是真的会负责任,当时他心里又酸又疼,又豪情万丈,发誓要千倍万倍的补偿她当日所受的委屈……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相守这些年,她已不年轻了,他身边大把的稚嫩娇娘,如何近来却又疯了一般对她生念?
不论从哪个方面想,这事对杏娘都没好处。
对客氏,倒是有迹可循。
她热衷此道,虽每回做出娇态百般不肯,实则是暗里燎火,用这法子叫他着急。
再加上她旧年隔着一城之距仍能叫他牵肠挂肚,以致宁愿害了发妻也要迎她进门……
她真有那么的好,值得他那样的喜欢?感情变了质,从前的恩爱都记不清了。怀疑一旦扎根,就再也难以拔除。
丰庆上下牙齿直打颤,客氏若害的是别人,哪怕是杏娘,是他骨肉,多半为着脸面或是别的什么,许还都能忍。
可如今,客氏害的是他!
她已经疯到要对他下手!
如何能容她?他如何能容他?
他面容扭曲狰狞,紧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