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脊背僵直,自然是听出了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个家里,她最怕面对,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了。
白慕之,白霓裳的哥哥,白昶和白夫人的亲生儿子,丞相府的大少爷。
红婵紧张地瞧着她,素手缓缓松开匕首归鞘,递给红婵,用眼色示意她收起来。
深呼吸,走到门前。
修长白皙的手落在门闩,迟疑了一下,两扇门开,白慕之站在月色之下,略苍白的脸颊凹陷,不过月余未见,他竟然清瘦了很多。
“原来是白将军。”白慕之是皇上钦点的武状元,也是守卫京城的将军。
白慕之黑眸深幽,凝视她:“你可以不认爹爹,难道真的就不认我了吗?”
心,狂跳。
面,浅笑。
眼眸深藏的是说不出的悲哀。
转身:“我不知道将军此话何来,又是何意,也不想知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瓜田月下,都不是白将军该来见我的时候。”
话虽如此,门开着。
红婵眨巴眨巴大眼睛,疑惑地瞧瞧白慕之又看看自己的小姐,聪明如她,躬身:“小姐,绿翘姐姐说给小姐炖了温补汤,奴婢去看看好了没有。”
她微微颔首:“路上小心,丞相府的晚上不太平。”
浮翠楼的闺阁,门内,只有她,门外,只有白慕之。
两个人就这样立着,良久,白慕之一声轻叹:“如果恨我可以让你好过一点,愿你永远恨我。”
“白将军错了,萧墨离一介孤女,从来不恨任何人。”何尝有资格去恨呢?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身负血海深仇的她,不过是背负着娘和姨娘的债,想要活成个样子,也只能依靠南宫世修罢了。
“霓裳,不要用别人的成功妆点你的人生,不要成为老虎身后的狐狸,更不要成为狐狸身前的老虎。”不知为何,她的耳畔传来奶娘的教导。
奶娘,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白慕之的眼神落在高高的门槛上,脚几次抬起来,又落回原地。
这一道门槛,成了他最大的障碍,迈过去,就是兄妹,迈不过去,就是仇人。
脚步声很轻,但是白慕之和她都是武功高手,听力远非常人可比。
“红婵和绿翘要来了,白将军若无事,墨离要休息了。”她竟已经习惯了墨离的名字。
“郡主请记住,郡主现在是舍妹白霓裳。”
一脚跨过门槛。
她的身子倏然一紧。
白慕之说的没有错。
她,现在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白霓裳。
绿翘端着夜宵走在前面,见到白慕之,莞尔一笑:“大少爷也在啊,早知道奴婢该为大少爷准备一碗莲子羹了。”
“多嘴!”星眸白了绿翘一眼。
绿翘吐吐舌头,全没有注意到白慕之和她的神色。
当年的白慕之总是喜欢练完功后到妹妹的屋子小坐片刻,绿翘会给白霓裳炖一碗温补消暑汤,而白慕之最喜欢的就是莲子羹。”
白慕之凝视她,浅笑:“绿翘好记性,只可惜你们二小姐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习惯。”
她垂目,躲过白慕之探寻的眼神:“白将军若想喝莲子羹,明天我命绿翘给送过去就是了。”
白慕之忽然笑了,笑得明媚笑得灿烂,黑眸温柔,凝视她:“不用了,曾经的莲子羹和如今的莲子羹不一样了。”
从她适才的表情,他知道她一定就是白霓裳!
只要她是妹妹就好,不管相认与不相认,至少,他还有机会补偿。
凝视白慕之的背影,她莫名有些烦躁。
绿翘疑惑地瞧着她:“小姐,大少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她推开汤:“你和红婵喝了吧,我有点累了,先睡了。”
红婵给绿翘使了个眼色,绿翘脸色怪怪的,垂首将汤端出门外。
她和红婵谁也没有注意到绿翘的神色,红婵服侍她睡下,转身掩上房门,绿翘擦擦眼角,迎了过来:“红婵姐姐,小姐睡了吗?”
绿翘的眼神飘向屋内。
红婵点点头,小声说:“好了,你也去休息吧,今晚我值夜。”
绿翘神色落寞,点点头。
红婵看着绿翘的背影,转身回到屋内。
“绿翘走了吗?”她问。
红婵点点头,什么也没有问,安静地躺在地下的褥子上。
“红婵,你上床来睡吧。”
“不不不,小姐,奴婢不敢。”红婵一连说了三个不字。
她什么也没有说,拖着红婵躺在自己身边,星眸微闭,半晌,轻声说:“当年,在丞相府,我虽然贵为二小姐,可是除了奶娘和绿翘,谁也不曾当我是真正的小姐,我和绿翘也是这样一个床上睡着,慢慢长大的,唉”
一声轻叹,她咽下后面的话。
绿翘是她曾经最倚重的丫头,可是如今,她却不得不处处提防。
奶娘已经不在人世,她不想绿翘再有什么不测,所以,明知她可能成为日后最大的麻烦,她依旧将她带离白云霓的火坑。
红婵拘谨地握住她的手,听她诉说。
一夜未眠。
浮翠楼,她已经不习惯浮翠楼的一切了。
红婵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她已经不见踪影,匆忙起身,绿翘走进来,难掩眼中的妒意。
“绿翘姑娘,我来吧。”红婵见绿翘去收拾她的箱笼,忙过去。
绿翘冷哼:“难道我粗手笨脚,都不会服侍小姐了吗?”
红婵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