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认真地听完骆宇的话，讪然惨笑，说：骆医生，你刚才说的第二种情况，是假设陆婷婷没精神病的情况吗？我怎么听着，比前一种情况还不正常？正常人能把杀人当成“作品”吗？！

骆宇摇头，没往下分析。精神病的世界，万千复杂，哪里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那个丁雪，你说她有病吧，她真没有，但是扎在“爱情”两个字里面死不回头，横不顾竖不顾非要跟伍明亮结婚，这何尝不是一种病，天底下的东西哪里你想要就能归你所有的？再说陆婷婷，曾是多好的一个女子，愣是被生活逼得去杀人，他看过她的病历报告和警局的调查报告，觉得如果换一个环境换一场生活的话，日子定会过得很幸福。有病没病，要怎么去介定？

陆婷婷和丁雪会面的时候，林警官没在场，但安排了两个女警守在旁边。可是陆婷婷第一时间要求两个女警回避，说要单独跟丁雪谈。丁雪已经平静，没有反对。于是两个女警退到门外，门开着，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比如哪个女人突然发作起来。

显然都是多虑了。

两个女人都很镇定，先是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丁雪的表情是恨的，恨陆婷婷对她做的一切。陆婷婷也恨，却深藏了心里的恨意，目光极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好几分钟以后，丁雪先开口，问她来做什么。陆婷婷说，我来看看，一个毁人家庭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下场。这话算不上什么挑衅，却是一刀将丁雪刺进了地狱。

丁雪语塞，大口大口喘气，逼出一串眼泪，然后哽着嗓子说：对，是我抢了你的老公，我爱他，我爱他有错吗？他也爱我。我们很相爱。明亮说了，他从来就没爱过你，大学里你死追他，他躲都躲不掉，就跟你谈着玩，毕业以后，他放着这边好好的工作机会不要去了广州，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他不爱你，所以躲你。可偏偏就是躲不掉。他生意失败，欠一屁股债，是你帮他还的。你以为你很伟大是吗？你以为你帮他还了那些债就能买他一辈子的幸福吗？做梦去吧！明亮不知道有多恨你！他……

她还想往下说。

她是豁出去了。

而且恐怕，这些话，憋在丁雪心里已经很久，早就想说了。可惜，陆婷婷不让她说完。

陆婷婷不是来听她控诉自己的，不是来听情敌告诉她她的丈夫从来没爱过她的。这种心如刀割的疼痛，在跟伍明亮结婚之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尝，她哪里会不知道伍明亮的心思？可是她爱他，她觉得相处之后，他也能爱上她。多少夫妻都是这样白头到老的。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她也想过放手，提过三次离婚，一次是结婚的第二年，伍明亮有天晚上不知道从哪里喝醉了回来抱头大哭，问什么也不肯说，她就觉得她欠了他，不该死抓着不放手，于是提离婚，可是伍明亮不答应，醉着的时候不答应，酒醒以后还是不肯答应。那她有什么好说的。我让你走你不走，总怪不得我了吧？第二次提离婚是她查出自己不能怀孕，这是天大的问题，分分钟摧毁婚姻的，她不想伍明亮和他的家人给她难堪，便自己收拾了东西留下离婚协议书走了，可伍明亮还是不肯跟她离婚，满世界把她找回来，抱着她哭，抱着她求，说没有孩子也一样能好好生活一辈子。最后一次提离婚就是在婆婆跑来闹事的时候，也是伍明亮顶着压力不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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